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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爛布使勁塞進我的嘴裡,像小時候捱打,打了以後還不準哭,只能偷偷瞥一眼站在旁邊的大人,像小時候,看大人打架,被鎖在房裡,不許出去找人勸解,不準掉一滴眼淚。我習慣地接受著生活對我的合理或是不合理的要求,就像眼淚也可以是禁忌。可就在我忍氣吞聲的時候,它還是在冷不防地扇我幾巴掌,讓我清楚心裡偷偷的咒罵它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要求我對它只能對它絕對信仰而不可只能表面敷衍。我天生是個懦弱的人,有著懦弱的遺傳基因,父母因為懦弱結合在一起,生養了懦弱的下一代。可誰把可惡的玩笑開到了我頭上?讓我向往遠方,不給我跋涉的力量;讓我對人間冷暖視若無睹,不造就我靈魂的麻木;讓我知道通往美麗的道路,卻又偷偷用繩索把我的腳腕束縛。而我,本來就不那麼頑強,我早說過。從沒有成功的失敗,讓我灰心喪氣,無奈而廉價的冷笑在嘴角不具分量地自嘲,摩挲,安慰,對生活,也對自己。不能輕易努力,彷彿大學第一年寒假回家的情景。一向自視是一個方向感極強的人,然而那一晚在漆黑的廣場轉盤口,我竟迷失了回家的路,我哭著握著打不通家裡電話的手機感到無比孤獨與絕望,那一刻彷彿一切都是那麼可憎,因為它們不給予我期求的希望,我憎惡得不到的東西,因為它們使我處於愛與恨的夾縫中,模糊我的視線。
夏至住院了,長期挖掘引起的神經衰弱。少了夏至的早晨對我來說是不舒服的,這是恐懼變更人的通病,儘管,很多時候我是希望改變的。餘暉代替夏至送來我的早餐,我才發現我一直看到這個人卻沒有真正看過這個人。三十六七的人因為臉型的原因看起來怎麼都像個孩子。憨厚、純真的樣子。彷彿永遠都可以這麼小。
“還習慣吧?”
“恩。”
“夏至住院了。”
……
“神經痛。”
“希望她早日康復。”
……
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同時被開除了,這麼說是因為她只是我一個比一般好些的同事。我們的關係僅限於偶爾的聊天、喝茶之類的事,並無深交。如果可以博得更多同事的好感,我想她並不介意從此與我冷淡。她會在所謂道義上給我留一個位置,但會巧妙地給我暗示,讓我知難而退,縱然她並無必要如此,因為我對她的感受也不過如此。彷彿不願承擔喜新厭舊輿議的人,拋棄的時候卻喜歡由對方的嘴裡說出分手,以對第三者的好來攻擊對方。可是儘管只是這樣的關係,我還是突然盲目起來,猶豫起來,彷彿這個世界所有與我有關的東西都在被剝離,彷彿棄嬰般,這個世界漸漸與我無關了。我不能忍受與這樣的挑釁提和解,只得繼續以偏激的方式同這種孤獨鬥爭,不計自己刺出一刀後要承受雙倍的代價。我辭職了。
失去工作就失去了繼續留在這個地方的理由。我一邊找工作一邊尋找住房,久居別人的屋簷下,雖然親戚沒有任何言語,但我總感覺他們眼裡的倦怠。厭煩了寄人籬下者卑賤的猜疑與小心翼翼。
“從小我的父母就在林芝工作,奶奶帶我,於是我一直住校。”
……我抿了口奶茶,香芋味,甜而不膩。
“那樣的日子很獨立自由,但也是……”
“你為什麼不去西藏找他們?”
“有。”
“他們現在在哪?”
“就在這座城市,也許老了,所以才會回來。”
“有恨那個地方嗎?”
“相反,還很想回去。有很多本屬於我的感情被寄託在那裡,還有,我自己的感情。”
“會過去嗎?”
“不知道,我不可能帶夏至和娣娣過去。”
“夏至的病怎麼樣了?”
“快出院了,還需要調養。”
……
透過玻璃望著寂寥的街,稀疏散落的人是這個秋天凋零的落葉,孤零零地人風吹到天涯海角,垂著眼回憶著青春萌動的歲月。暗淡枯黃。忽然有回家的衝動,從來沒有考慮過留在這個城市的原因,也許僅僅是因為來了就沒有想過要離開,僅僅因為在這個地方上完大學。如果我去的是另一座城市,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一副情景。我想我的生命本身也只是某個人的一點偏差。我只是那個點,產生截然不同的過程,可是我知道縱然如此,殊途同歸。
我躲在衛生間,把淋浴頭開到最大,撥通家裡的電話。
過了很久終於傳來母親的聲音。
“媽,我想回家。”
“……回來吧,家裡比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