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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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王侯將相之上。想當年何鴻善新官上任,自覺封疆大吏無限風光,大大咧咧地闖了月亮峰,還沒上山,便中了奇蠱。若非龍詔王賜藥,恐怕就會當場立斃。但饒是如此,他以“小周郎”之風雅,硬生生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也著實懷恨多年。
“只是,究竟是誰下的蠱呢?”蘇曠好奇地問道。
沒想到四人都是搖頭:“不知道。月亮峰人人通蠱術,隨便是誰都一樣的。”
妙筆嘆道:“也就是那件事以後,阿瑪曼貢下令不得濫用蠱術殺害無辜者,違者償命。弄得咱們月亮峰人人畏首畏尾,好些次都吃了大虧。”
阿瑪曼貢笑道:“大哥要是覺得不好,這規矩咱們再商量就是。”
妙筆搖頭:“尊主早就長大啦,哪裡還輪得到我們多嘴。”
蘇曠聞言,百思不得其解。以阿瑪曼貢的身份名望,為何總是對妙筆尊者敬畏有加?連座下的金獅也拱手送了他。
長路漫漫閒來無事,他尋了個機會轉向馮笑兒打聽。
馮笑兒望著遠方——她現在也不過是個少女,當年的事情著實有些遠了:“蘇大哥你有所不知,在月亮峰上有十九位長老,都是各族族長或者德高望重的老人。姐姐她雖然一直深孚眾望,但總得不到長老們的歡心。當年定親的時候長輩們就大為光火,哪有苗家的王女和漢人結親的道理?而大哥是長老裡最年輕的一個,他力排眾議,一直效忠姐姐。三年前,老尊主忽然中毒死了,按照規矩,哪位王子為蠱王報仇,就能接任蠱王的位子。王子們互相攀扯,姐姐沿著瀾滄江漂流了一千多里,才在一個傣家寨子裡找到製毒人。”
看來王位傾軋這種事,各地各族都是大同小異。蘇曠隱隱猜出了後來的事情。
馮笑兒的聲音放柔了不少:“但是姐姐不肯說出究竟哪位王子才是幕後的主使,他們吵來吵去,就把矛頭指到她身上——你說多麼好笑,那時候她名聲大極啦,在大家心裡,像是月亮一樣神聖,真要是想做蠱王,哪裡要這麼麻煩?那些長老不過是憎惡她推行漢人的東西,毀了苗人自己的傳統。後來她的七個哥哥湊在一起,商量著合力除掉她。那時候姐姐在修習心蠱,大哥二哥就聯手和他們在月亮峰頂鬥蠱七天,結果兩敗俱傷,王子們死了,大哥的手也廢了。唉,這麼又過了兩年,到了姐姐十九歲的時候,連傣家人都送來白象和白孔雀,那可是京師的皇帝也看不到的吉祥物。長老們沒有辦法,只好承認阿瑪曼貢就是蠱王。她繼任的時候,三千里南疆都高興壞了,送來最好的禮物——蠱王是咱們各家人共有的王啊。只有你們漢人不高興,連聲祝賀也沒有,時時刻刻提防她造反。嗯,我扯遠啦,總之繼任的時候,姐姐當眾把金獅賜給了大哥,那天晚上月亮特別白特別亮,我們唱了好多歌……只是可惜,那樣的時候再也回不來了……”
蘇曠忽然覺得,這個年輕的小丫頭,似乎也不像看起來那麼天真……月亮峰人人都滿懷心事,每個人好像都有秘密。
因為喜歡神唱的姑娘總是那麼多,一路上行走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眾人也不催他,只聽他一村一寨地唱下去,想著自己年輕的時候,可也有如此的風光。
有時住在寨子裡,大家總是輪著圈兒喝酒唱歌,神唱唱得最好被敬酒,蘇曠唱得最難聽被罰酒,笑兒跳舞出色被灌酒。阿瑪曼貢被諸人敬若神明,每一下場,當即掌聲雷動,只有妙筆尊者默默坐在一邊,終日若有所思。有姑娘喜歡他安靜沉穩,頻頻把竹筒酒碗塞進他手中,他也來者不拒,酒到杯乾。青鬃金毛獅子驕傲不準人靠近,那隻可憐的白老虎卻被小孩子摸了一遍又一遍,怒極了便震天價一吼,小孩子們被嚇走,不多時又來騷擾,看得蘇曠他們大樂不已。
終於有一天,馮笑兒忽然神秘兮兮地說——再有兩日就到高黎貢山了,你是第一個跟我們回家的外人呢……
回家,這是一個多麼誘惑的詞啊……蘇曠那天沒有守夜,就在漫天星光裡睡著了。他睡得很沉很沉,一時間,夢裡不知身是客。
四 為卿負卻平生義(1)
蘇曠在春雨中醒來。
雲南的春天在怒放。酥酥麻麻的春雨落在僵硬了一冬的土地裡,撓得人心裡癢癢。生命一點一滴地溢開,蘇曠走在路上,幾乎聽得見種子生長的喘息。
蕭條的軀殼裡滿溢著力量,殘生凋敝的冬餘草木似乎在昭告天下:再也懶得積蓄了,現在要的是生長,不要旁逸斜出,不要花紅柳綠,無心感嘆無心比較,只要向上,再向上。春天在此,雨露在此,太陽在陰雲之上,力量在根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