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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是長房長孫回來了!
聽秋痕絮絮叨叨這麼一說,張越忍不住想起了父母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果然,長房長孫一回來,老太太眼中就再也看不見別人。及至聽到祖傳寶玉和善於做詩這麼一條,他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本能地聯想到了紅樓夢中那位集無數鍾愛於一生的賈寶玉。除了沒有天生銜玉而生,其他的何其相似?
秋痕歪著頭看了看張越,輕輕替他攏了攏領口,這才笑道:“這會兒大少爺二少爺也應該趕去了正房,少爺既然收拾好了,咱們也趕緊去吧。”
往日最是肅穆的正房今天格外熱鬧,張越才踏進院門就聽到裡頭傳來了陣陣歡聲笑語。那門口垂手站著十幾個丫鬟,其中那幾個生面孔都穿著青緞比甲和藕荷色細褶裙,雖然個個顏色嬌豔,卻都是面無表情滿臉肅然。倒是家中的那幾個丫頭頗有些心不在焉的,彷彿在豎著耳朵聽裡頭的動靜,一看到他走近方才驚醒過來,個個矮了一截行禮。
秋痕親自上前打起了簾子,張越便低頭跨進了門檻。即使外間天還亮著,這一進門,他仍是被那些珠光寶氣給晃花了眼睛,於是愣了一愣方才走上前去。
顧氏身邊依偎著一個男孩,只見他頭上裹著一方龍鱗紗巾,身穿一件大紅色芙蓉錦袍,項上掛著一個晶瑩輝耀的項圈,腰間垂著一串五彩的珠串,腳下蹬著一雙黑色雲履,只是那姣好臉蛋上的一雙眼睛總是朝著天上,除了顧氏彷彿看誰都渾然不在意。
倒是他旁邊的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還算隨和,見有人進來,她便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張越回了一個微笑,隨即方才看到二伯母東方氏身邊多了個老實巴交的婦人,旁邊還有個怯生生的瘦弱女孩,料想那就是那位駱姨娘和他那個二妹妹了。
顧氏只顧著自己懷中的那男孩,竟是沒怎麼注意到有人趨前問安,直到靈犀提醒方才抬起了眼睛,卻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三媳婦孫氏把張越帶過去。摩挲著張赳的額頭,她不禁越看越愛,於是便看著大媳婦馮氏笑道:“赳哥兒聰明機敏,指不定將來要蓋過他爹,連中三元也未必可知!”
“老太太著實高看他了,他也不過是會作兩句歪詩罷了。”
馮氏嘴裡這麼說,面上卻很有些得意。聽得此話,站在她對面的東方氏撇了撇嘴,輕輕拉了拉一旁孫氏的袖子,低聲嘟囔道:“三弟妹,老太太這誇獎一句,你看大嫂得意成了什麼樣子?這遠道而來見婆婆,她身上不是金的就是玉的,這是顯擺給誰看呢!”
聽到東方氏這牢騷,瞧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張越乾脆退後一步,想要避到母親的身後。然而他才站定,卻忽然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人,抬眼一看卻是父親張倬。父子倆對視一眼,同時微微一笑,繼而便全都改成了一副巋然不動的神色。
張倬是受慣了別人的輕視,張越是不在乎人家的輕視。這世上不是有句話叫做走著瞧麼?
第一卷 童子行 第013章 何謂天之驕子
族學中的月考當然不像科舉那樣需要蹲號房,監考的只有一個有意無意打瞌睡的張猷,所以下頭的學生們自然是高興得很。當看到考卷的一剎那,張越的面色頓時變得很有些古怪,因為整整一張卷子都是論語,四書中的其他三書和五經彷彿都被老師遺忘了。
而且,如果他的記性沒有發生偏差的話,這其中所有內容都是他曾經看過的。
“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
“是論語吧……”
“廢話,我也知道是論語!喂,顧小七,這題目你會不會做?”
“題目太多了,即便我答完自己這張,你們只怕也沒時間抄!”
“我管你是不是交白卷!總之我那張卷子就交給你了,我給你十兩銀子!”
後頭那些嘈雜的聲音張越壓根沒功夫去注意,那些層出不窮的哀嘆他也沒時間去注意,此時他最擔心的卻是字不會寫。可這時候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眼看著原以為要泡湯的事情重新有了希望,他怎麼會放棄?於是乎,他飽蘸濃墨就開始奮筆疾書,漸漸地就進入了狀態。
等到一個時辰之後雲板敲響的時候,十個學生中倒有九個是面如土色的。富家子弟發愁的是回去之後挨父母的教訓,貧家子弟則是擔心下個月領不到學中補貼的錢糧——畢竟,這年頭附學不用交錢還能領錢糧的私學實在是不多。於是,好幾天沒來上課今天更沒來參加月考的張超張起兄弟登時被人恨得咬牙切齒。
憑什麼他們就能躲過月考這一關?他們倆可是正兒八經的張家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