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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張明遠,甘露醇一百二十五毫升,再量個血壓。”他很快繞道另一邊去,斜坐在床沿,扶著梁宰平的肩膀哽咽叫他:“爸爸?爸爸?!”
梁宰平狠狠扯掉了胃管,又要伸手去拔導尿管,梁悅兩個手都來不及,大聲喚保姆來幫忙。
特護在忙亂中一把抓住了梁悅的手臂,似乎不確定,小心翼翼的問:“梁醫生,院長,好像知道……?”
梁悅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掙扎抱頭的梁宰平,慢慢鬆開了手。
張明遠接了電話是一口氣沒敢多喘飛奔著就來了,等他走到,梁宰平早已經過了剛才的躁動,眼睛似睜非睜,半坐在床上。特護拉他的手,被揮開了。
梁悅兩手臂抱胸,立在床尾看著梁宰平,表情說不上是高興,他說:“知道頭疼,知道胃管導尿管難受,會換體位,想要坐起來,目前就是這些。”
“是好事!”張明遠擦了擦額頭的汗,說:“是好事,他在恢復意識,是突然的嗎?有刺激他嗎?”
梁悅抿了下唇,說:“沒有。”
張明遠再一次點頭,激動的說:“神志會慢慢清醒,真是太好了,真是奇蹟……”他湊近了叫:“院長?院長?”
梁宰平猛的揮了一下手臂,差點打倒他,他連忙後退了兩步。
“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梁悅冷靜的問。
張明遠遲疑,說:“顳部損傷嚴重,語言功能會恢復得很差,其它的……清除血腫時我是盡力去保全的,但是院長已經昏迷四十一天了,你知道,越是醒得晚,越是……”
梁悅明瞭的頷首,說:“辛苦你跑這一趟了,不用跟其他人說,這樣的人,反正也不會再回去掌事。”
張明遠有非分之想,這樣的病案不太容易碰到,他想做些積極的嘗試,問:“梁悅,你看能不能……”
“不能。”梁悅瞟他:“你敢拿他做實驗?”
張明遠哪有那膽子,頭都快搖掉了,才聽到梁悅的逐客令,由保姆領了出去了。
晚餐梁悅親自端了喂父親。特護被遣了出去,梁悅把粥油放在床頭櫃上,爬上床,把赤裸著的腳伸進被子裡。
梁宰平沒有攻擊他,眼皮耷拉著,像是睡眼朦朧的看他。
他應該認識自己,梁悅單純這麼覺得。他鋪好餐巾,用湯勺喂他喝湯,雖然是半進半出,但梁悅一樣覺得輕鬆了些,因為他從頭到尾都很溫順,比保姆和特護伺候的時候要安靜,而且他會吞嚥,這也是好事。
喂完了飯,他擁抱了他一下,離開了房間。不再跟他沒完沒了的說話,因為似乎不再有必要,而且,面對這樣醒著的梁宰平,他實在說不出任何話來。
最近這段時間,總是雷雨交加。
深夜,梁悅被映入窗簾細縫的閃電刺眼亮驚醒,翻身下床拉緊窗簾。心裡擔心剛有些恢復意志的梁宰平,拉攏了單薄的睡衣去看。
開了門,嚇一跳。梁宰平背對他站在窗前,窗戶沒有關,大雨刮進紗窗,夾著頻繁的雷電,看起來驚心動魄。
梁悅衝上前去啪的一下關上窗戶,猛推了一下樑宰平,使他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閃電的白光隱約照出他的臉,還是那樣毫無生氣。
他是怎麼站起來的?!即使是每天都按摩,他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下地了,傷成這樣,他居然還能突然站起來。梁悅不敢相信,蹲下來摸他的腿,卻發現褲管全部都溼透了。
連忙解開他的衣釦褲帶,脫了溼衣服,用大被單裹住他,開燈叫特護過來,找了套乾燥的睡衣給他換。
梁宰平是故意搗亂的。特護拉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解開他緊緊拽著的被單。
梁悅有些冷,打了個噴嚏,無奈說:“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等房間裡就剩兩個人了,梁悅再去拉被單,他鬆手了。
梁悅抬起他的手臂把衣服套上去,一顆一顆給他把釦子扣好,又想打噴嚏,連忙捂著鼻子走到角落去。
恐怕是感冒了,他吸著鼻涕想。把梁宰平按倒,被子一拉,匆匆跑出來,在起居室找藥盒拿感冒藥吃。
正頭昏腦脹的吞藥丸——幹吞藥丸對他來說輕而易舉,聽著後面有腳步聲,一回頭,喉嚨裡兩顆藥差點沒跑氣管裡去。
梁宰平站在他後面,而且,沒穿褲子。
梁悅使勁拔自己頭髮,抱著頭原地轉圈,拉著他往回走。回了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把褲子套上,看著他睡下去,自己剛去開了個門,他又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