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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退處儉約之患也。
他講得好,是貪慾和誘餌使人類或鳥類退不下來,是至盛的處境使人熱昏,拒絕退下。蔡澤的論述洋洋灑灑,旁徵博引,高屋建瓴,後邊還舉了商鞅、白起、吳起、大夫種的例子,都是該退不退,終至殺身之禍。其實這更像是司馬遷的議論——借題發揮,而不大可能完全是蔡澤的原話。
《史記》透過蔡澤之口,從理論上論道:
易曰“亢龍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詘,往而不能自返者也。
原來這裡已經提出了能上能下的富有當代性的命題。而蔡澤的整個的“上而能下、信而能詘、往而能返”的主張,頗似來自老子的真傳。
當然客觀分析起來,當退不退的原因也與體制有關,與選擇的可能性是否存在有關,並與人的結構素質有關。一個人如果除了一種職業一種身份一種語言以外其他什麼都不懂,他還能退個什麼勁呢?我就聽到一位參加革命多年的老朋友退休(離休)前的講話,他說,我自少年時代參加革命,從來沒有離開過革命的隊伍呀……他已經聲淚俱下了。
或有學者討論,功遂而身退中的退字,並不意味著退休退出,而叫做避位而去,而是指的斂藏、不張揚膨脹。這樣的解釋雖然靈活,卻可能為戀棧者留下了藉口。什麼叫身退,一般人都掰扯得分明,不再深入討論,不受學問的迷惑也許更好。
這裡還有一個說法,叫做功遂身退是天道。這也可以用蔡澤的話來說明,日中則移,月滿則虧,都是天象天道。類似的事例多了去了:夏盡秋來,夜長破曉,斗轉星移,陰晴寒暑,無不一一向著對立的方面轉化。嗚呼,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縱使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退步抽身的道理講了幾千年,又有幾個做到了呢?
同時,世界上的道理、大道並非只有一個方面,只有一種言說表述的方式,並非沒有悖論至少是與之相反相成互悖互補的論存在,就是說也有堂堂正正的“反身退”的道理:其中一個說法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自有其感人處。雖然感人,卻未必明智。你是死而後了,盡了瘁了與“已”了,事業呢?國家呢?百姓呢?對他們是有好處還是沒有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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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如嬰兒乎(1)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愛國治民,能無為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知乎?生之,畜之。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你的靈魂,你的精神,能不能永遠與大道在一起,而不分離、不撒手呢?你集中自己的注意,使自身溫柔和善,能不能像一個嬰兒那樣呢?你經常洗滌你的頭腦與心胸,能不能做到乾乾淨淨、無瑕無疵呢?你又愛家國(國君)又要治理好百姓,你做得到不矯揉造作、不苛刻煩瑣、不主觀武斷、不強迫命令,而是無為而治,聽其自然嗎?你的各種器官運轉開闔,你的所思所感起起伏伏,你能不能做得到平靜沉著從容呢?你既然那樣明白事理、資訊通達,能不能少用或不用什麼智謀,而自自然然地做事為政做人呢?
(“生而不有……是謂玄德”句,與第五十一章結語重複,依陳鼓應轉依馬敘倫說,將之移至第五十一章再論。)
第十章全部是用提問的方式來展開自己的論述的。這裡帶有一種不確定性與呼籲性、祈使性。這是一種理念,這是一個高標準,這是一個請求。這是如美國黑人領袖馬丁·路德·金的說法:“我有一個夢。”能做得到嗎?能不能做到呢?你為什麼不這樣努力呢?何不更符合大道一點,更大氣和雍容一點呢?
抱著唯一的大道,不離不棄這樣的大道,堅守這樣的大道,忍受得住各種眼皮子底下的利益的誘惑與宵小的騷擾,經受得了歷史與人生的種種試煉,這是第一位的要求與忠告。這就是說,任你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這就是靜氣、定力、涵養、明辨,這是修身做人的大功夫。
致柔與守雌為雌,含義接近。這與西方世界對於紳士的理解也是一致的。紳士gentleman,意譯是文雅的(男)人,硬譯則是輕柔的人。我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接觸一些歐洲的紳士的時候,他們給我的最深最強烈的印象,是他們細聲細氣,有時候像是低聲下氣,與中國人的大丈夫的豪氣不同,與許多美國中西部的農家子弟也不同。你查《牛津英漢詞典》,它對gentle一詞的解釋是和善的、友善的、溫柔的與輕輕的。這與老子的要求一致,然而英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