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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這篇文章我就領到三百盧比的稿費,相當於七十五美元,我一輩子從沒領過這麼多錢,接近一個上尉五個月的盧比津貼。
我們的組織架構中沒有戰地觀察員,國民黨也沒有允許或鼓勵軍官出版戰地經驗。我不能說,我在真空地帶為自己創造出一個角色。不過,一切都來得很自然。
起先,我們想讓指揮部認可我擔任助理情報官。即使我們的總部聽從他們命令,沒有指揮權,但他們應該可以讓我及其他一兩名下級軍官到前線去,讓我們可以強化對數個師的情報報告,同時又可以吸取經驗。美方總部的情報官是小史迪威中校,我從沒見過他。在外面的辦公室,他的助手告訴我,前線已有太多情報官。此外,我們的無線電通訊密碼不夠完善,我們還沒蒐集到情報前,可能就已洩露情報給敵軍了。
我們還沒嘗試前,就已被安上無能的罪名。我們一點也不信邪,決定不經過指揮部的允許,直接採取行動。我們的密碼專家秦少校替我製作一套特殊密碼,對我說:“任何密碼都是折衷的產物,要看使用的時間有多長,使用情況有多頻繁。將情報傳給敵人?沒錯,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只要你使用無線電通訊,就是在冒險,問題在於值不值得。因此,在你發出信前,再仔細檢查一次,想想內容落入敵手的後果。”從此以後,只要我用無線電傳送密碼時,都會想起秦少校這段短短的話。
我不必申請正式的派令,前線各師都已經知道我已抵達。幾天內,所有的將軍和上校都知道我的名字。當時前線各級將領雖然接受指揮部的指示,卻擔心他們和中國上級的關係會因此中斷。因此,他們很是歡迎我,把我當成鄭將軍的特使,而不是到前線執行參謀任務的下級軍官。我受邀與師長共進早餐,他們派指揮官專車或吉普車來接我到前線。慢慢地,鄭將軍總部對這類邀請也有了響應,瞭解到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派代表到前線,這樣的舉動可能比單純蒐集情報更重要。新二十二師及新三十八師彼此競爭激烈,他們依照國民黨的慣例,老是誇大自己的戰果。他們的軍情報告常犧牲他人,以襯托自己的英勇。即使鄭洞國並沒有負責戰場成敗的責任,就重慶當局來說,他仍是駐印軍的最高中國將領。我們必須根據自己的觀察來撰寫軍情報告。由於這不涉及指揮決策,由我們下級軍官來做更加恰當。我們可以四處走動,不致驚動指揮部。
我就這樣成為前線觀察員,為期近一年半,有時和朱上尉搭檔。我們儘可能遠離師及團的司令部,儘量和前線部隊在一起。起初我們的軍情報告先送到雷多,讓鄭將軍的高階幕僚修改,而後再送到重慶,有些部分經過加強後,會編入月報,讓蔣介石親自過目。戰事持續進行,我們也更有自主權。我們照例以鄭將軍的名義傳送無線電報,通常兩三天發一次,副本則送往雷多。其他專案我們則做成報告送到總部,由鄭將軍定奪。我們的任務日益複雜後,總部派來一位密碼人員協助我們。我們和後勤中心合作無間,後勤支援從來不成問題。前線部隊甚至打算提供勤務兵給我們,還想挖我們專用的散兵坑。我們也回報他們的善意,在他們人手不足時,替他們當差。我被狙擊手攻擊那天,就是為新三十師師長鬍素的前線單位出差,回程時,被日本三八式步槍射中右大腿。隨後躺在醫院的那段期間,剛好讓我寫篇長文投稿《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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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與緬甸(7)
上述種種,都是生命中令人滿意的回憶。我當時不必負指揮之責,也沒有壓力。只有在部隊可能被敵軍打敗時,我才會有暫時的焦慮,而這種情況只發生兩次。否則,通常由我自己決定訪問行程及時間表。如果我必須在前線部隊待上好幾天,我會安排適當時間,讓自己好好休息,梳洗打點。我替戰地軍官所做的小事,他們都大大地感激我。我只不過自願暴露在敵軍炮火下,但卻被認定是英勇的行為。
我想自己並不膽小,因為經過多次力圖證明自己並非膽小之徒後,我終究不曾坦承不夠勇敢。不過,駕駛吉普車穿過敵軍炮火,或走過敵軍小型武器的有效射程範圍時,我都覺得很恐懼。喉嚨會瞬間變幹,四肢頓覺無力。保命的本能自動使身軀降低,似乎可以藉此減少暴露在外的部位。我的聽力忽然變得很奇怪,就像擴音器的音量一樣忽大忽小。如果當時有人對我說話,我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自暴恐懼。緬甸前線並非罕見的冷雨流入衣領,背脊涼成一片,牙齒也隨著打顫。幸運的是,這種危機的感受並沒有持續太久。這道障礙我必須跨過,一旦跨過,身體就會重新振作起來,我再度成為完整的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