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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楊進周臉上剛硬分明的稜角線條不知不覺柔和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微妙。他吃不準床上的人是真睡著了,還是覺察到動靜卻有意不理他。思忖了好一會,他才側身在床上坐了下來,隨即斜著身子往裡頭瞧了瞧,果然一眼就瞥見妻子修長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顫動著,心裡自是明白了過來。
“昨晚上,我和羅世子一塊去辦了些事情,因為時間緊迫,也來不及派人詳細知會家裡。”
床上的陳瀾一動不動,那條錦被嚴嚴實實裹在身上,只楊進周卻分明瞧見,她的眼睛彷彿輕輕眨動了一下,依稀還能聽到那不甚均勻的呼吸聲。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羅世子的那個友人,也就是綽號聖手劉的畫師不合被人拿了。那邊不但對羅世子多有威脅,而且提出了很過分的要求,所以他就求了我幫忙。你也知道,我在錦衣衛裡頭幹過一陣子,雖及不上那些辦偵緝的老手,可總比他手下那些叢林裡頭的一把好手稍強一些……對了,回來的時候,后街上的一家鋪子正好開了門,那裡的酥餅很有名,我就買了幾個……”
頭朝著裡頭的陳瀾聽著背後的話語,待到最後聞到那一股食物的香味,不禁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然而,這種飢餓感卻蓋不過她的又好氣又好笑,於是,終於忍耐不住的她一下子擁著錦被坐起身,結果入眼的第一樣東西就是楊進周手裡的那個油紙包。
“你呀……買酥餅哄媳婦,虧你想得出來是特意買的,還是順帶買的?”
面對陳瀾那亦笑亦嗔的臉,楊進周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我們半夜就坐吊籃進了城,後來又進了宮,忙忙碌碌大半夜實在是餓了,最後是羅世子帶路,就索性在鏡園后街上喝了豆漿就酥餅。吃完之後已經解除了夜禁,我沒細想,順手就帶了四個回來。要不是他帶路,我也想不到后街上一家尋常鋪子竟還有這樣的手藝。趁著還是熱的,你嚐嚐?”
陳瀾看著那油紙包裡還帶著熱氣的酥餅,知道多半是他直接捂在大氅裡帶回來的,而且鐵定是沒給其他人瞧見,不禁嫣然一笑。儘管此時不曾洗漱,但她想了一想,就示意他把東西遞過來,隨即趁其不備猛地低頭咬了一口。等到發現散落的酥皮和芝麻掉的床前踏板上四處都是,她不禁狡黠地衝他眨了眨眼睛,又攤了攤手做無奈狀,嘴裡卻細細地咀嚼著。
與其說那股香甜溢滿了口腔,還不如說是那大半夜提著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實處。
由於陳瀾正服著孝,楊進周已經好幾日不曾碰過她,此時此刻見她背靠著床板唇角含笑,前半夜的詭異和後半夜的糾結猶如潮水一般從腦海中完全退了下去,剩下的唯有眼前的寧靜。梅花林初見時,只覺得她果敢;永安樓再見時,只覺得她嫻靜;安園求助時,只覺得她處變不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從容自信的光芒;之後的一次又一次,她的更多方面漸漸地展現在他眼前……然而,只有在他們成為了夫妻之後,他才明白,他如今的妻子遠遠不是從前看到的那麼簡單,她是那樣活生生真切切的一個人。
“瀾瀾……”
“嗯?”
陳瀾並不打算繼續追問楊進周昨晚上和羅旭的那番冒險,不論是怎樣有責任心的男人,都需要一定的空間,既然他已經對自己坦白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兇險,她自是先擱到一旁,等以後有空了再慢慢清算——當然,羅旭的帳也不要緊,以後她自能攛掇著張冰雲幫忙收拾。此時此刻,心情不錯的她答應了一聲便側過了頭,卻不防那股灼熱的氣息突然堵住了她。
儘管早已是夫妻,輕吻淺酌也並不少見,可這一次的感覺卻似乎截然不同。在那種令人窒息的霸道下,她甚至沒察覺到一隻手輕輕探入了自己本就極其寬鬆的中衣,待到胸前亦是傳來了一陣酥麻之後,她方才驚覺過來,可這時候卻再也沒力氣推開他。那一刻,她甚至覺得,他的眸子裡少了幾分平日和自己相同的內斂沉靜,多了幾分狂熱的火光。
“楊……”
“不叫我叔全了麼?”
移開了些許的楊進周見陳瀾的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熱的抑或是憋的,他不禁輕輕又在她那鮮紅欲滴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記,這才把剛剛順手放在床邊踏板上的油紙包拿了起來,又徑直坐在了她的身邊,不由分說地把酥餅遞了過去。這一次,陳瀾終於忍不住了,翻了個白眼便沒好氣地說:“這還沒洗漱呢”
“剛剛不是也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