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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遲疑。
“我太愛胡說八道了。”
我經常去看她,我已經習慣了她的化妝,聽她說話時我總是聚精會神。我們之間的陌生感冰釋了,她又該讓我送她去麗茲酒店①了。有一天晚上,我發現她在長沙發上睡著了,帽子拉在眼睛上,兩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一個拇指還勾著項鍊。怎麼辦?我敲了敲門。房間裡正放著瓦格納①的曲子。到處都是杯子。那次本來是我經人介紹與她相識、並祝賀她事業成功之後,應她的要求再次造訪來和她共進晚餐的。菸蒂很多,房間裡瀰漫著溫熱的香檳酒味。因為怕吵醒她,僕人們沒有收拾房間。她坐起來了,盤著腿,鞋跟墊在屁股底下;同時把裙子拉下來遮住膝蓋。
“看吧,我親愛的,這就是出名的代價:孤獨。”
每天晚上到睡覺的時候她都像在死亡邊緣徘徊。睡去、死去,有什麼區別?
“太晚了,可可。”
她充耳不聞,加快了嘮叨的語速。
“您不覺得應該……”
她這才站起身來。
“明天還要工作。”
她整好圍巾、戴好帽子。接著又重新坐下,再次開啟手包,不是抽出一支菸,就是放進一封信,要麼就是裝進一盒維生素,她又拿起眼鏡,她有三副眼鏡,看書的、看電影的、看遠處的,她邊抽邊喘,數著疊成四折的10法郎新票,那是她的小費。信呢……我取了嗎?她從信封裡抽出信,看了看開頭,又裝回信封。我站在旁邊直著急,快點,可可,快點,我的小姐,太晚了。我得把她一步步拖到門口。門廳的扶手椅上放著一件風衣。她走過門廳,走到臺階前,停在客廳門口,嘴裡還在不停地說著、嘮叨著,又拽出根菸來,然後開始走下那個鑲著鏡子的長樓梯,每三到四級一停。守門人候在門口,等她出去後好鎖門。走在街上,一直到麗茲酒店,她還要再歇上好幾回,抱怨、責怪、自言自語,終於,到了最後一站…麗茲酒店的小門廳前,她似乎下決心在這兒過夜了,但卻一點不顯得疲勞。可我已經累得兩腿沒了知覺!和她告別時早已渾身乏力。我回到家還得記錄這一天的見聞呢。
序言(4)
從第一次錄音中整理出的手稿讓我歎為觀止。香奈兒大小姐講述了她的悲慘童年、她在醫院的出生經歷、她母親的去世、她在兩個刻薄姨媽家的青年時代、她在一個奧弗涅①女裁縫那兒做的第一條裙子,一切的一切!
“沒治了,可可,您給我講的一切都沒治了。”
她剛開始讀我的手稿,她看著我,目瞪口呆。
“您剛看了一頁。接著看呀。”
她又開始看,緊接著問:
“誰告訴您的這些蠢話,我親愛的?”
那是我一生中的一個偉大時刻,借用香奈兒的話,我跌得四仰八叉。我以為我為《嘉人》完成了一篇傑作。零蛋。一行也沒能發表。
“如果有什麼事讓誰都不感興趣,”香奈兒說道,“那準是某個人的一生。要是讓我來寫我自己的一生,我就從今天,不,從明天寫起,幹嗎要寫童年,幹嗎要寫青年?先要對寫書人所處的時代提出些見解,這才是最合理、最新鮮、最好玩的。”
“我說的都是至理明言,這樣的至理名言我寫過好幾百條呢。”
她給我念了幾條,都是從“其他”堆裡選出來的;她選了整整一個禮拜天,專門為我選的,這是她告訴我的。我對她唸的箴言沒太認真聽,我對這些(所謂)箴言的關注遠小於對可可(精彩)回憶的關注。她只想給我定個基調,覺得按她的意思寫她才合適。伏爾泰①曾為普魯士國王畫像,拉布呂耶爾②、拉羅什福科③曾為太陽王④唱讚歌,這些才是她想要的,是她夢寐以求能為香奈兒的成功做伴奏的美妙樂曲,是她想留給後人的偉大歌劇。這是我在她死後重聽她的箴言錄音時才領悟到的:
“幸福就是實現思想。人們可以先追隨生命再追隨思想,這樣就可以在死亡中實現思想。”
哎!對我來說挺合適:一條充滿希望的名言。她朗讀的聲音十分莊重。
“除非為了物質需求,否則我們不需要意見,只需要讚賞。”
或者還有:
“對於那些對藝術充耳不聞的人來說,美麗的名字叫做詩歌。”
她寫這條的時候想到的會不會是科克託⑤呢?誰都不傻。她自己可能都不信:她一直想要的就是我的讚賞而不是我的意見。
“我肯定有錯誤、有弱點,但這是因為我身上有長處,我的品位、正直和對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