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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震顫。這個單子還能繼續羅列下去。我彷彿聽到了媽媽的聲音,那是我整個童年時代一直都能聽到的聲音,“他受不了這個壓力,他的心臟病會發作的。”她的擔憂現在成了我的擔憂。
我們不知道怎麼挺過了這個早上。爸爸熬過來了,我也開始想下一步怎麼辦。爸爸要住在哪兒呢?誰來照顧他?
一年前媽媽問過我,如果“時候到了”,她能否搬來跟我一起住。我用一個不是玩笑的玩笑回答說:“忘掉這件事,媽。你永遠不會跟我住一起的——永遠不會。”我可不是受虐狂,也不是聖人。“你會讓我發瘋的。我愛你,但我家不夠大,住不下。”
為了讓媽媽理解,為了把話說得再清楚不過,我重複道:“媽,我是認真的。跟我住一起可不是個辦法。不過我保證,我會為你找個好地方讓你住著。我會經常去看你,保證你過得很舒服。相信我。”
令人無法想象的事情卻發生了,媽媽死了。而爸爸,最可親又最無助的一個男人,卻求助於我,要我給他一個恩惠,“我能跟你一起住嗎?”
善良溫和的老爸啊,他從來沒有向別人要求過什麼,也從來不干涉別人或給別人提過建議,他把能給予孩子的最純粹的愛給了我。我怎麼能夠拒絕他這唯一的要求?
原諒我,上帝。我能想到的卻是,如果爸爸搬來一起住,我的生活就算完了。媽媽總是對爸爸百依百順,我也會的。出於內疚、愛和過度的責任感,我會付出一切,不再有自己的生活。我會成為媽媽那樣的人。
邁克爾站在我身後,“當然你爸爸希望跟你一起住。你媽媽在世的時候,你們一起度過的都是好時光。你帶他們去跳蚤市場,帶他們去吃熱的五香菸燻牛肉,你開車帶他們出去轉悠,給他們買羊絨衫。不是都讓大家很高興嗎?不過那是一年兩次而已,住一起卻是每天的事情。”
如果是媽媽的話,事情就簡單了。我知道自己永遠不會讓媽媽跟我同住的,我們兩人過去動輒爭吵。我從未想過會拒絕爸爸跟我們住到一起。媽媽本應比爸爸活得長,她身體強壯,好像堅不可摧,爸才是病弱的那個人。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一個好女人去了 2000年10月21日(2)
晚上臨睡前,這件事情又被爸爸提起。這次他哭泣著提出自己的看法。他是仔細想過的。他跟我懇求道:“我給你十萬美元。你可以在你家房子邊上再建一個房間,我可以住在那兒。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還能為你們跑腿辦事,我給你們做晚飯,幫你們把要洗的衣服送到洗衣店。我不會給你們帶來一點兒麻煩的。”
我發誓,這是他的原話。我父親祈求我別讓他忍受孤獨和恐懼。這個給了我生命的人,這個讓我始終受到他鐘愛的人,這個跟我母親一起,起早貪黑,在他們簡樸的布匹店賣窗簾、沙發套,給我提供了他們自己沒能得到的機會的人,這個不知道怎麼使用微波爐、不會熨襯衫的人,這時候卻在乞求能夠成為我的僕從。而我,完全有能力照料他,有溫馨的家和體貼的丈夫,正面臨著考驗。我發現自己作為女兒並不夠格。
我是不是太過自私,渴望自己的個人空間,認為只有自己的生活質量才重要?我是不是不夠好?我能不能讓爸爸住在一家養老院,自己還能做他體貼的、操心的、一如既往愛他的女兒?我能不能又做一個好女兒,又不讓自己付出的犧牲太多?
“不,”我堅持道,“你不能跟我住一塊兒,爸爸。我很愛你,我也欠你的。不過那樣對我來說可不行。”
爸爸看著我,沒有再說什麼。
這是我此生最難的一次談話。
原諒自己
這封電子郵件是這麼寫的:“親愛的斯普林博士,我參加過你關於原諒的講座,對你提出的照料老人的建議很感興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如果女兒把爸爸或者媽媽送到養老院生活,她能夠原諒自己嗎?即使這個孩子確信,她的爸爸或媽媽是無法生活自理的,即使家裡所有的人和朋友們都百分百地支援她把爸爸或媽媽送到養老院,她仍然會對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感到極度痛苦,備受強烈的內疚和自責的折磨。而實際上這家養老院條件不錯,照顧老人也很周到。”
我回複道:“親愛的米歇爾,你描述的是一個不能原諒自己的孩子,即便她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且不說她沒有任何惡意。她恨自己,是因為自己放棄這種掙扎,因為自己退出,因為自己沒有做出更多犧牲。做父母的會抱怨說:‘我在這兒做什麼?我想回家,我想要我原來的生活。我不能跟你住一起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