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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不必了。你睡床上吧。”他一怔,似乎要分辨什麼,我又道:“此地床不小,兩個人卻是無礙。”
令狐沖頰上微微有絲粉色,不知是因搬東西使了力氣,又或是什麼緣故。他應了一聲,留下了被子,有些狼狽得將餘下的東西又搬了回去。待小二收了房中的事物,我便將令狐沖叫道了身邊,把那封信遞給了他。
因為有東方不敗的殺人慣例在前,魔教詭異的來信一直令我隱隱感到不妙。但這份信上所說,卻是什麼魔教要舉辦“論劍之會,廣邀武林中人”,更是給武當、峨眉等等劍派也去了信。
論劍自古以來,在武林中倒是有例可循。而南宋年間的華山論劍,更是使得後世中無數劍客慕名而來,齊居華山,這才逐漸形成了如今江湖上享譽百年的華山劍派。但魔教忽然開辦這種大會,所居之心自非善類。雖不知他們的圖謀,但居然也不怕武林中人懷疑,他們此舉是要將正道劍道好手一網打盡,從而無一理睬了。
令狐沖皺眉看完了,忽然道:“徒兒覺得,恐怕這不是東方不敗的意思。”我看了眼那封信末尾的四個大字的署名,筆鋒凌厲,暗藏著綿綿的劍意,又見前面的字跡雖是相仿,卻沒有半分真實的劍意,不免為令狐沖的機敏暗暗頷首。
他見我示意繼續,便道:“這事對魔教沒有半分好處。只是,那魔頭東方不敗知道了,卻不阻止,想來是魔教中受他寵幸之輩的授意。”他若有所思,忽然又笑嘻嘻道:“本來‘亡於佞’本是件大大的壞事,但放在東方不敗那魔頭身上,對我們倒是件好事了。”
我挑了挑眉,季潛曾經說令狐沖一次問他求看魔教中的情報,他顧慮令狐沖尚且年幼,思慮並不純熟完善,便沒有應允。如今看來令狐沖倒是眼力不凡,剖析起問題來頭頭是道。
對他的分析誇稍稍獎了一句,我又與他漫談起了幾句劍道。見時候不早,莫大卻依舊沒有現身,想來與他的約定,是要等到明日方能相見了。
熄了火燭,我二人躺在床上,月光自窗隙中微微漏出一絲光華,很是寧靜。我忽然想起令狐沖初到華山時候,年紀很小,又怕生。而在我對他敞開心扉親密起來後,不免更加粘人,有那麼幾次或哭泣或頑鬧過後,便賴著與我同床而眠。那時候他喜歡纏著我,常常整個人掛在我身上,若是我稍稍掙開一些,他卻會自個兒湊上來,直到我又抱住了他為止。
我悄悄嘆了口氣,黑暗中那張側臉有些模糊不清,在我身畔之人的呼吸卻異常安穩。
我師徒二人雖是親近,這般抵足長眠,卻是很久沒有了。而令狐沖十五歲後,他也搬出了我的院落。雖說有所不為軒中他住的那間屋子依舊空著,有時候我二人興致偶至,秉燭夜談聊至半夜,他也會在那間屋子裡留宿,但到底是沒有像今天這般,便在旁側觸手可及的了。
黑暗中他似乎微微蹙了蹙眉頭,歪過頭來,落在我肩膀上,嘴角輕輕呢喃了兩個字,我凝神細聽,便是“師父……”,不免有些百感交集,很是複雜。
一夜無事。次日清晨,如往常般醒來時候,令狐沖雖沒有像很久以前那般整個人掛在我身上,但他拿來的另一床被子卻是無用了。我微微動了動被他抱住的手臂,他立刻甦醒過來,掙開眼,褐色的眸子帶著些微微的茫然,聲音憊懶睏倦得問道:“師父?”
我平靜得看了他一眼,他果真生的一副好樣貌,此番被我驚醒時,微光落在他的白皙面板上,清亮剔透。任誰也想不出,此刻這幅俊秀安寧的模樣的人,一旦醒來後是如何的跳脫不羈。他眨了眨眼,似乎真的醒了,放開了我的手臂,我起身換上練功服,拿起劍,便聽見他在身後問:“師父,你去哪兒?”
我看了他一眼,就見他俯著身趴在被窩上,眼睛一閃不閃得看著我,墨髮凌亂。我道:“練劍。你過會兒便也起來吧。”令狐沖低低應了一聲,依舊不動得趴在那兒,沒有起來的意思,那姿勢卻有些微妙的僵硬。
沒有理會他,我出門來到院中,便自華山劍法開始演練起來。一邊用劍,一邊卻忍不住回憶起了昨日那人使用的刀法。最後那一招實在是有些眼熟,彷彿是在何處看到過。我下意識得用劍比劃出來,一邊竭力思索起來。
“燕刀十三破。”忽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炸響了。我驀地抬頭,便見莫大揹著胡琴,不知何時已然立在了我不遠處。
見到他,我立刻收劍行禮道:“莫掌門。”莫大還了一禮,又問道:“不知嶽掌門何處見了這‘燕刀十三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