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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當中國政治進一步清明,當意識形態那塊天鵝絨般沉重的幕布進一步掀開,邏輯地,對性和泛性的描寫因此就進入了各種影視劇,不過,與其說它們在挑逗什麼,還不如說它們在公開什麼。對上海這座開埠於1843年的城市來說,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的熱情持久地保持,熱情之後常常是見多不怪的無動於衷,1989年油畫人體大展在上海喪失了全部的轟動效果,就是這座城市高雅的冷漠的必然結果,相比一千三百公里之外北京人在油畫人體大展上所生髮的“腎上腺暴動”,上海的冷靜就更加耐人尋味。
這個時段,瓊瑤出盡了風頭,僅1986年,至少20個以上的出版社同時出版了這位臺灣女作家的言情小說,而後根據她的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在各地錄影廳裡幾乎場場爆棚。這時,在低階的商品化社會中樂此不疲的人們已經拋棄了以盧新華為代表的“傷痕文學”和以韓少功為代表的“尋根文學”,但他們的淚腺還在工作,現在為一個叫瓊瑤的女人工作。他們心馳神蕩於這個女人提供的所謂的浪漫故事中,淚水長流地想像自己就是秦漢那樣的白馬王子或林青霞那樣的小家碧玉。
與瓊瑤在同一時段招搖過市的女子叫作三毛。
這是另外一種浪漫,她提供的不是城市男女渴望的光鮮情感(在這種光鮮情感背後,其實是普通的城市男女對軟香溫玉生活的不死的追求)。三毛將她的愛情放在遠離城市的所在,放在嚴酷地考驗人類生存的不毛之地。誰也沒有對三毛設定的場景和細節提出疑問,這就如同很少有人對瓊瑤的故事和影視劇給予“偽浪漫”的置疑。在1986年到1989年,兩個女人和她們各自炮製的文化成了最動情的時尚,人們吮吸著她們碩大Ru房中流淌的時尚之水,人們在這樣的吮吸中因此而眩暈。
在另外一個層面,有一個人,不僅成為上海的時尚,而且,對部分上海的青春男女起著深刻的影響。在這個人離開城市二十多年之後,曾受他影響的人之一,上海東方電臺節目主持人曉林每每在飯桌上,都會以一段對他唯妙唯肖的模仿而將時光再次撥回:
好吧,拿去吧,真不愧是巴黎的女兒。你看,愛爾小姐,你們女人總是這樣的估價我。去吧,去那裡過癮吧。你在觀察我,愛爾小姐,我漂亮嗎?
邱嶽峰,一個以他的才華而讓上海怦然心動的男人,他和他的夥伴對上海的影響不僅具有文化的意義,還有著時尚的要素。
可以這麼說,假如沒有邱嶽峰,那麼,英國電影《簡愛》就不會有如此魅力,而那個傲慢、高貴的羅切斯特先生也不會如此地引人入勝;同理,假如沒有童自榮,那麼法國電影《佐羅》就不會如此地吸引我們,而戴著面罩的大俠也就不會具備如此的神秘性。
在上海許多地方,上海的青春男女壓低著嗓音或擺出各種口型,努力地模仿著邱嶽峰、童自榮、楊成純、畢克、喬榛、劉廣寧、李梓、丁建華,他們希望擁有或華麗或渾厚或明澈或飄逸的聲音,儘管,他們中最傲慢的人也不敢期望自己能夠擁有邱嶽峰的聲音,對他們來說,邱是這樣一個高峰,這個高峰註定沒有人可以攀登。他們最大的樂趣是學著偉大的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列寧的嗓音強有力地說道:
回去告訴派你來的人,不是後臺也是可以的。蘇維埃政權要存在,我們存在一天,就要向你們要糧,你們不給,我們就強迫你們給,你們要想反抗,我們就消滅你們。這就是我給你的真理,也是真正的工人和農民的真理。
他們還有的樂趣便是學著那個德國國防軍軍官的嗓音飄逸地說道:
我們的裝甲部隊從撒洛尼克出發,經過斯克布里、烏日策、維謝克拉特,到達薩拉勒窩。“勞弗爾行動”計劃的目的,就是把從薩拉勒窩的燃料運往維謝克拉特。
黨衛軍上校馮·迪特里斯已經到達薩拉勒窩。
或者:
彼索夫,願上帝保佑追擊者,或保佑被追擊者 。
保佑被追擊者?我不明白。
不過,他們在模仿德國國防軍軍官聲音的時候,忘卻了一個基本事實:他們理應站在深受納粹迫害的南部斯拉夫人一邊,而黨衛軍上校其實應該是他們信仰和理想的敵人。這就是時尚的力量,它消解了意識形態分歧,消解了正義與罪惡的界線,在1986年到1989年這個時段,以偉大的邱嶽峰為代表的上海譯製天才們,帶給上海一種特別的聲音,它不是音樂,但有著音樂的特質,它不是轟鳴,但比轟鳴更動人心絃。這種如同音樂一般的聲音表達著從英俊的黨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