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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沒有跟他們兩人攀談什麼,只不過為了顧全禮貌,照例敷衍了幾句,便重新坐下來做針線,而且做得特別起勁。她只是大膽地瞟了達西睛眼,只見他神色象往常一樣嚴肅,不象在彭伯裡時的那副神氣,而是象他在哈福德郡時的那副神氣。這也許是因為他在她母親面前,不能象在她舅父母面前那樣不拘禮節。她這種揣測固然是煞費苦心,但也未必不近情理。
她也望了彬格萊一眼,立即就看出他又是高興,又是忸怩不安。班納特太太待他那樣禮貌周到,而對他那位朋友,卻是勉強敷衍,十分冷淡,相比之下,使他兩個女兒覺得很是過意不去。
其實她母親對待這兩位貴客完全是輕重倒置,因為她心愛的一個女兒多虧了達西先生的搭救,才能免於身敗名裂,伊麗莎白對這事的經過知道得極其詳細,所以特別覺得難受。
達西向伊麗莎白問起了嘉丁納夫婦,伊麗莎白回答起來不免有些慌張。以後達西便沒有再說什麼。他所以沉默寡言,也許是因為他沒有坐在她身邊的緣故,不過上次在德比郡,他卻不是這樣。記得上次他每逢不便跟她自己說話的時候,就跟她細父母說話,可是這一次,卻接連好幾分鐘不聽見他開口。她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了,便抬起頭來望望他的臉,只見他不時地看著吉英和她自己,大部分時間又總是對著地面發呆。可見得這一次比起他們倆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心思比較重,卻不象上次那樣急於搏得人家的好感。她感到失望,同時又怪自己不應該失望。
她想:“怎麼料得到他竟是這樣?那他何必要來?”
除了他以外,她沒有興致跟別人談話,可是她又沒有勇氣向他開口。
她向他問候他的妹妹,問過以後,又是無話可說。
只聽得班納特太太說:“彬格萊先生,你走了好久啦。”
彬格萊先生連忙說,的確有好久了。
“我開頭還擔心你一去不回。人們都說,你打算一到米迦勒節,就把房子退租,我但願不會如此。自從你走了以後,這帶發生了好多事情。盧卡斯小姐結婚了,有了歸宿了,我自己一個女兒也出了嫁。我想你已經聽到過這件事,你一定在報紙上看到了吧。我知道《泰晤士報》和《快報》上都有訊息,不過寫得不成體統。那上面只說:‘喬治·韋翰先生將於最近與班納特小姐結婚,’關於她的父親,她住的地方,以及諸如此類的事,一個也沒有提到。這是我弟弟嘉丁納擬的稿,我不懂他怎麼會做得這樣糟糕。你看到了嗎?”
彬格萊說他看到了,又向她道賀。伊麗莎白連眼睛也不敢抬起來,因此也不知道達西先生此刻的表情如何。
班納特太太接下去說:“的確,順利地嫁出了一個女兒,真是樁開心的事,可是,彬格萊先生,她離開了我身邊,我又覺得難受。他們到紐卡斯爾去了,在很遠的北方,他們去了以後也不知道多晚才能回來。他的部隊在那兒。他已經脫離了某某民兵團,加入了正規軍,你大概也知道吧。謝天謝地!他總算也有幾個朋友,不過他還得再多幾個才好呢。”
伊麗莎白知道她這話是有意說給達西先生聽的,真是難為情要命,幾乎坐也坐不住了。不過這番話倒是比什麼都有效用,使她能夠勉為其難地跟客人攀談起來。她開始向彬格萊是否打算暫時在鄉下小住,他說,要住幾個星期。
她母親說:“彬格萊先生,等你把你自己莊園裡的鳥兒打完以後,請到班納特先生的莊園裡來,你愛打多少就打多少。我相信他一定非常樂意讓你來,而且會把最好的鷓鴣都留給你。”
伊麗莎白聽她母親這樣廢話連篇,討好賣乖,越發覺得難受。想起了一年以前,她們曾經滿懷希望,沾沾自喜,如今雖然眼見得又是好事在即,然而只消一轉眼的工夫,便會萬事落空,徒感懊喪。她只覺得無論是吉英也好,她自己也好,即使今後能夠終身幸福,也補償不了這幾分鐘的苦痛難堪。
她心裡想:“我只希望今後永遠不要跟他們來往。跟他們做朋友雖然能夠獲得愉快,可是實在抵償不了這種難堪的局面。但願再也不要見到他們!”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終身幸福也抵償不了眼前的痛苦,可是不到幾分鐘工夫,她看到姐姐的美貌又打動了她先前那位情人的心,於是她的痛苦便大大減輕了。彬格萊剛進來的時候,簡直不大跟吉英說話,可是不久便越來越殷勤。他發覺吉英還是象去年一樣漂亮,性格溫順,態度自然,只是不象去年那麼愛說話。吉英一心只希望人家看不出她跟從前有什麼兩樣,她自以為她依舊象從前一樣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