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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要舊事重提了。
班納特太太又對她丈夫說:“我的好老爺,彬格萊先生一一,你一定要去拜訪他呀。”
“不去,不去,去年你硬逼著我去看他,說什麼只要我去看了他,他就會挑中我們的某一個女兒做太太,可是結果只落得一場空,我再也不幹這種傻事了。”
他太太又說,那位貴人一回到尼日斐花園,鄰居們都少不了要去拜候他。
他說:“我恨透了這一類的禮節,要是他想跟我們來往,讓他自己找上門來好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住址。鄰居們每次來來去去,都得要我來迎送,我可沒有這種功夫。”
“唔,你不去拜訪他,那就是太不知禮。不過,我還是可以請他到這兒來吃飯,我已經決定要請他來。我們本當早些請郎格太太和戈丁一家人來,加上我們自己家裡的人,一共是十三個,所以正好留個位子給他。”
她決定了這麼做,心裡就覺得快慰了些,因此丈夫的無理也就叫她好受了些;然而,這樣一來,結果就會使鄰居們比他們先看到彬格萊先生。他來的日子迫近了。
吉英對她妹妹說:“我現在反而覺得他還是不要來的好,其實也無所謂;我見到他也可以裝得若無其事;只是聽到人家老是談起這件事,我實在有些受不了。媽媽是一片好心,可是她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她那些話使我多麼難受。但願他不要在尼日斐花園再住下去,我就滿意了!”
伊麗莎白說:“我真想說幾句話安慰安慰你,可惜一句也說不出。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願意象一般人那樣,看到人家難受,偏偏勸人家有耐性……─因為你一向就有極大的耐性。”
彬格萊先生終於來了。班納特太太多虧了傭人們加以協助,獲得訊息最早,因此煩神也煩得最久。既然及早去拜望他的計劃已告失望,她便屈指計算著日子,看看還得再隔多少天才能送請貼。幸虧他來到哈福德郡的第三天,班納特太太便從化妝室的視窗看見他騎著馬走進圍場,朝她家裡走來。
她喜出望外,急急忙忙喚女兒們來分享她這種愉快。吉英毅然決然地坐在桌位上不動。伊麗莎白為了叫她母親滿意,便走到視窗望了一望,只見達西先生跟他一同來了,於是她便走回去坐在姐姐身旁。
吉蒂說:“媽媽,另外還有位先生跟他一起來了呢,那是誰呀?”
“我想總不外乎是他朋友什麼的,寶貝,我的確不知道。”
“瞧!”吉蒂又說。“活象以前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人。記不起他的名字了,就是那個非常傲慢的高個兒呀。”
“天哪,原來是達西先生!準定是的。老實說,只要是彬格萊先生的朋友,這兒總是歡迎的;要不然,我一見到這個人就討厭。”
吉英極其驚奇、極其關心地望著伊麗莎白。她完全不知道妹妹在德比郡跟達西會面的事,因此覺得妹妹自從收到他那封解釋的信以後,這回第一次跟他見面,一定會覺得很窘。姐妹倆都不十分好受。她們彼此體貼,各有隱衷。母親依舊在嘮叨不休,說她頗不喜歡達西先生,只因為看他究竟還是彬格萊先生的朋友,所以才客客氣氣地接待他一番。這些話姐妹倆都沒有聽見。其實伊麗莎白心神不安,的確還另有原因,這是吉英所不知道的。伊麗莎白始終沒有勇氣把嘉丁納太太那封信拿給吉英看,也沒有勇氣向吉英敘述她對他感情變化的經過。吉英只知道他向她求婚,被她拒絕過,她還低估過他的長處,殊不知伊麗莎白的隱衷絕不僅如此而已,她認為他對她們全家都有莫大的恩典,她因此對他另眼看待。她對他的情意即使抵不上吉英對彬格萊那樣深切,至少也象吉英對待彬格萊一樣地合情合理,恰到好處。達西這次回到尼日斐花園,並且自動到浪搏恩來重新找她,確實使她感到驚奇,幾乎象她上次在德比郡見他作風大變時一樣地感到驚奇。
時間已經隔了這麼久,而他的情意,他的心願,竟始終不渝;一想到這裡,她那蒼白的臉便重新恢復了血色,而且顯得更加鮮豔,她不禁喜歡得笑逐顏開,雙目放光。可是她畢竟還是放心不下。
她想:“讓我先看看他的舉止行動如何,然後再存指望還不遲。”
她坐在那兒專心做針線,竭力裝得鎮靜,連眼睛也不抬起來一下,等到傭人走近房門,她才性急起來,抬起頭來望望姐姐的臉色,見吉英比平常稍微蒼白了一些,可是她的端莊持重,頗出伊麗莎白的意料。兩位貴客到來的時候,她的臉漲紅了;不過她還是從容不迫、落落大方地接待他們,既沒有顯露一絲半點怨恨的形跡,也並不做得過分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