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要與什麼傢伙交配,小二於是聽說了,她的交配物件就是賀技師。賀技師不是學藥學的,是上海水產學院學水產學的。生物製藥不是他的本行,但他人聰明,英文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在業務能力上反而比施技師還要強得多。光是這一條,施技師就有些嫉恨他。何況他還同自己的老婆交配過,又有辱妻之恨。於是只要見到賀技師,他就專要來找碴。他蓄意要挑起一場打鬥來,他要把這個專業上加感情上的敵人打他個屁滾尿流,百孔千瘡,沒臉做人並且內分泌失調。但他自知憑體力他是打不贏的,因賀技師愛體育,籃球又打得好,體格健壯,而他偏生矮小瘦弱,力氣甚小。他於是跑到城裡的新華書店買回來一本擒拿格鬥的書,照著上頭的招式每天練。小二跟他同寢室,經常被他拖來做賀技師的模擬替身。
“你來,朝我左臉打一拳。”
或者,“你來,朝我右臉打一拳。”
小二照他說的打過去,卻被早有準備的他接住,照書上的招式反扭過來,然後膝頭一頂,小二就摔到床沿邊上,眼睛裡冒出了一大把星星。
。。
第一章 反標 2(3)
小二說:“下這麼重的手啊你?把老子當靶子啊你?”
“再來,朝我胸膛上打,用直拳。”
小二怕看見那些恐怖的星星,就沒朝施學稼胸膛打,而是突然來它個天王蓋地虎,從上頭拍下來一掌,結果這一拍拍得自己手掌痛,亦是拍得施技師額頭痛。兩個人皆“哎喲哎喲”地叫,一個甩手,一個捂頭。
“叫你打胸膛你怎麼打我腦殼呀?”施技師憤怒指責模擬敵人。
小二氣沖沖坐到床上,說:“打起架來人家會按你的指示來出拳啊未必?”
施技師亦坐到床上,沉思半天,道:“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以後練擒拿格鬥,就任由小二一頓亂打。結果,通常,施學稼根本不是小二的對手。但施學稼卻從總是看見星星的結局中學到了不少實戰經驗,自信心由此大增。
“他媽的,你剛才是怎麼把我打翻的?再來一遍再來一遍。”施技師說。
於是再次被小二亂拳打翻。他坐在地上半天不起來,側起腦殼,比比劃劃,道:“唔,明白了。明白了。要是這樣對付。這樣。這樣。”很有悟性的模樣。
一般來講,賀技師由於內心有愧,望到施技師目光就有些躲躲閃閃。施技師找碴,他的策略就是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所以施技師斷喝之下,他就連忙把書放回到試劑櫃中,口裡囁囁嚅嚅不知說些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他媽的,老子今天非要揍他一頓不可,非要揍他一頓不可,向毛主席保證!”小二聽得施技師恨恨地摩拳擦掌。那麼大聲音地信誓旦旦,賀技師在走廊上必定是聽到了。
劉大姐從革委會辦公樓回來時也是氣呼呼的。“我有什麼好值得懷疑的?我祖宗三代都是貧下中農,根子正,苗子紅,階級敵人看見我都怕。那樣的反標,什麼沉默,什麼死亡。我腦殼想爛都想不出來咧!還盤問得那麼詳細,幾點幾分幾秒都在幹些什麼。還要證明!還要寫我的名字!呸!”
小二仰起額頭很突出的腦殼:“哎,你說什麼啊你?”
王胖子師傅先於劉大姐兩個鐘頭回來,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他沒說什麼怨怨艾艾的話,只笨笨地朝窗臺上一坐,摸出煙來點火。施技師一隻手像行黨衛軍禮似的斜伸著說:“哎哎哎,車間裡不能抽菸啊,到處是酒精乙醚丙酮的,起了火你負不負得起責啊!”
王胖子把腦殼伸到窗戶外頭,學著南京腔道:“老子下半身在車間裡頭,上半身在車間外頭。你管我的下半身噯你。”
“你就是喜歡油嘴滑舌,你這個人。”
“你不會跟老子也打一架吧?”王胖子眼睛眯著,挑釁的模樣,“老子不是賀光雄 。”
王胖子非常胖,若生在日本,必定是個搞相撲的。他若是跟施學稼打架,不會出拳打左臉右臉或胸膛,只須朝他身上一跌,施學稼就會變成一張薄餅,可以包南京的鹽水鴨來吃。
劉大姐一邊折過濾紙一邊還在憤憤地念叨個不停:“呸,高看我,那個我還寫不出咧。我只念過初小。一解放我就出來參加工作了,現在我不是領導階級啵?五八年的時候我二十幾歲,唱起歌來人家都喊我郭蘭英咧。”
小二又問:“哎,你說什麼啊你,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
“你小王八還管我噯!”五八年的郭蘭英憤怒地把過濾紙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