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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懷好意看他一眼,不想他正一臉興味地看著我。
我連忙正正顏色,說:“那簡非一定回去勤學苦練,以早日練成千杯不醉神功。”
他哈哈大笑,“為師我希望這一天早日到來。”
“下次要做什麼,你可以讓他們去做,”他隨意指指那兩個內侍,略頓了頓,“也可以來找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渾不在意,“不過,你那兒我就不去了,我一個小小侍講哪能勞動大國師,是不是?”
我接著說:“今天是簡非幸運,能否請大國師幫忙找人將窗簾換成兩層,外層換厚重色沉的,裡面換成素白的紗帷?嘿嘿,白色絲綢也將就。”
他聽著低笑起來,彈一下我的前額,“好一個也將就。”
送到的白色絲帷,我帶回府,畫了竹梅蘭的畫樣,請繡娘將它們繡好,又帶回倦勤齋一一裝上。
坐在倦勤齋靠窗的桌前,陽光透進來,一室晴光,窗外是幽禽宛轉清脆的啼鳴。
白色的絲簾隨風微動,我寬大厚重的花梨木桌子上是一大蓬白色的香花。
將混了薄荷與松子的香料放入燻爐,淡淡的氣息絲絲縷縷,令人心神寧逸。
皇帝並不太勤換書,太多的時間我是閒著的。這在以前,我是習以為常的,可是最近幾年,心似乎越來越難靜。
書,基本上以前看過;寫字畫畫彈琴……我覺得在這兒還是儘量不碰為佳。
兩個內侍,雖然都在年少間,可卻謹慎蒼白。每日裡除了將已經一塵不染的書架、地面繼續打掃得一塵不染外,就是靜靜地站立在屋角扮木偶。
一日午後,靜極思動,強迫他們陪我下五子棋。
一開始他們神情張惶、漲紅了臉,怎麼也不肯答應,我命令他們到書桌前。
怒瞪他們一眼,“不玩也得玩。不然,我去找總管辭了你們。”
果然,強權就是真理。
他們白著一張臉,僵立一旁,答應了。
嫌他們站著太高,強迫他們坐下。
問清了他們的姓名,原來清瘦、個頭較高的叫小李子;眼神較靈動看上去較機敏的叫小衛子。
畫好格子,講好規則,說好輸的人臉上必須聽任贏的人畫一樣東西,我們開始下。
先是小李子。
沒幾個回合,小李子就輸了。我援筆在他臉上畫了一隻憤怒的唐老鴨。
小衛子硬是沒笑,在旁邊苦苦憋住,一張臉紅得要著火。
哼,看你小子忍到幾時。
輪到小衛子。
果然輸了。
嘿嘿,我拿起筆來在他臉上畫一隻驚恐的小老鼠傑瑞。
小李子看著小衛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臉上那隻豎眉瞪目的唐老鴨變得更加誇張變形。
小衛子看著小李子,再也繃不住,也哈哈大笑,於是傑瑞睜大眼睛滿臉恐懼的神情顯得越發滑稽。
我看著他們兩個,不禁也在一旁撫桌大笑,直不起腰來。
突然間,室內變得極靜,我抬起頭,桌前不知何時已站了一個年輕人。
細白膚色;一雙眼睛大而極黑,不見情緒;面容沉靜似水;身材修長;氣質清華,雖然只是站著,卻給人一種孤高沉凝威嚴之感。
小李子、小衛子似如夢初醒般極驚慌地飛閃這人一眼,剛想有所動作,卻被他一個眼神逼回了原地。
霍,這人是誰?
看衣衫,杏黃的絲質長衫,半新不舊,實在看不出什麼來。
我笑著站起來,看向他說:“歡迎,簡非在這近兩個月了,還是頭一次見到兄臺這樣出色的人物,不知如何稱呼?”
他沉靜地看著我,慢慢地一絲笑意從眼裡閃過:“阿玉。”
聲音清冷,簡潔。
“阿玉?好名字,”我微笑,“謙謙君子,溫溫如玉。”
他眼睛一閃,隨即一絲情緒不顯,只微一欠身,“過獎。”
動作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我對他頓生好感。
伸手請他在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坐得筆直卻又十分鬆弛。
這令我不禁十分佩服,讓我坐成這樣,估計會腰肌勞損。
我略帶歉意地看他一眼:“倦勤齋除了書,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哦,對了,”我從袖袋裡取出一隻小巧的鐫花細瓷白瓶,倒出兩顆松子糖,“阿玉,你可以嚐嚐這個,我很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