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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吶。
席子說。
唷,護士長,這不是挑撥我們勞資關係嗎?您甭以為吸上這玩藝的人,都跟黃世仁似的,我對小姐妹可是有階級感情,從來不在錢上摳門。
東風吹,戰鼓擂,誰知道現在誰怕誰?別的不說,我這身子虛得厲害,就指著席子夜裡給我熬銀耳人參湯呢,哪裡還敢得罪她!莊羽叫起來。
席子第一個從屏鳳後面換了衣服走出。
一身藍色的蜜蜂條紋病號服,穿在身上很合體,掩蓋不住的青春氣息發散著,倒比她穿世俗的衣服,清純明麗許多。
輪到支遠換衣服了。
他在屏風後面甕聲甕氣地叫,錢呢?錢放在哪裡?莊羽的埋怨隔著屏風扔進去,我不是跟你說了這裡的規矩,不許帶錢嗎?你帶了錢,也沒地兒用,一天把你拘在鐵門裡面,拿錢買空氣啊?支遠答道,我這個人,不能有一時片刻沒了錢。
錢是我心,錢是我膽。
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保險,只有錢不會騙你耍你,不會甩了你,錢是最講義氣的。
你說住院沒有花錢的地方,我就不信。
醫生護士就不要小費了?護士長說,你別腐蝕人,我們這兒是一片淨上。
支遠在簾子後面,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得聲音似笑非笑,說,護士長,就算是糖衣炮彈,我也已帶來了。
您說怎麼辦吧?護士長問,多少?我可以給你打個收條,代為保管。
出院的時候,再還你。
支遠說,沒多少,才一萬。
護士長說,一萬啊,這麼多。
我可沒法為你儲存,一不留神丟了,我兩年的工資也賠不起。
你到樓下,把錢交給司機帶回去吧。
支遠的病號服已換好,就披著大衣出去了。
你先換吧。
我得先抽根菸。
莊羽對範青稞說。
這裡不得抽菸。
護士長阻止。
我說護士長啊,我看您那公約還是保證書裡,也沒寫這條啊?您就假裝沒看見,讓我解解饞。
您說像我這大煙小煙都吸的人,哪能一下子都戒了啊?咱們就抓主要矛盾,以戒大煙為主吧。
護士長,謝謝您啦。
我是真抽菸,不跟一般女士似的,抽個派,弄個薄荷味的煙鬧著玩。
莊羽說著,不待護士長表態,啪地打著火、有滋有味地抽起來。
戒毒醫院這一點,真是網開一面。
它不強令病人禁菸,只是一般的說服教育。
若是無效,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們去。
也不是姑息養奸,實在是戒毒壓力太大,其它的只好委屈求全。
範青稞換衣服動作神速,簡直可算模範病人。
幾分鐘後,以嶄新面貌出現在眾人面前。
可惜分給她的病號服不很得體,背上且有大片黃漬。
但今日的範青稞沉著冷靜,早已不是當年血氣方剛的實習軍醫。
莊羽最後走進屏鳳。
我還要把諸位帶進病房的換洗衣服,檢查一下。
護士長說。
查吧查吧。
大家應著。
一個碩大的化妝盒,被護士長用粗壯的手指頭剔了出來,這個,有什麼必要?她說。
為什麼?懷疑裡面藏有毒品嗎?那我來幹什麼的呢?我到底是自願到這兒來的,不會跟自個兒過不去的。
化妝盒的主人莊羽嬉皮笑臉。
換上了病號服的莊羽,和席子站在一起,魅力盡失,遠不如席子顯得動人,儘管眉眼輪廓還算秀麗。
說對了,我就是懷疑裡面藏了東西。
你們是自願來的,這不錯。
但吸毒的人說話沒譜,難受勁上來了,很難守得住,這你比我可有體會。
所以來戒毒的人,怕受不了戒毒的苦,經常是藏著掖著毒品來住院,這不是我編出來的新聞。
查你,是為了你好。
護士長義正辭嚴。
點了吸毒似的穴,莊羽像皮球撒了氣,說,我知道您是為了我著想。
只是我這真的是化妝品,不信您聞聞!她說著,把盒子裡的寶貝一古腦地倒了出來。
一時脂粉氣抵過了醫院濃郁的藥氣,200室好像變成了推銷美容品的櫃檯。
喏,口紅不是毒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