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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方寧說,我不喜歡聽你這樣形容自己,一口一個〃吸毒者〃。
那天我在文獻上看到一個名詞,稱這種狀況為〃藥物濫用者〃,覺得很好。
莊羽無所謂地撇撇嘴,說,自以為清高的人,覺得自尊心多麼寶貴,以為改變一個名稱就會有效力。
其實,我們已經習慣了。
沒有人真正知道我們的心。
包括像你這樣治療我們的醫生。
簡方寧說,我真心希望像你這樣的女孩子,能夠一天天好起來。
莊羽說,別倚老賣老,別用女孩這個充滿奶味的字眼噁心我。
我最少和十個男人上過床,是你這樣婦女聞風喪膽的事。
簡方寧冷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一個最年輕的醫生也比一個最老的病人懂得更多。
我給艾滋病人做過檢查,送過終。
這所醫院裡有很多性病的病人。
我只是不忍看著如花似玉的生命,被毒品吞噬。
莊羽說,別跟我提毒品的事,好像你因此就高我一頭。
簡方寧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原來你很不願意讓人提起毒品?莊羽說,你以這點基本覺悟都不具備?簡方寧誠摯地說,那就好。
只要憎惡毒品、世界就有希望。
莊羽說,自以為高尚的人最易犯的錯誤,就是藐視他人。
簡方寧說,你到底願不願意徹底脫離毒癮的苦海?莊羽說,你問得很對。
我有的時候並不想戒毒,它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像我的手足一樣。
我要把它徹底戒掉,就像王佐斷臂似的,非得為了一個值得的目標。
把它趕走,我會想念它。
說真的,在我以前接觸的那個圈子裡,我看不出繼續活下去有什麼意思?醉生夢死,爾虞我詐,活60歲的人,不過比活30歲的人,儲存多一倍的罪惡。
簡方寧說,莊羽,你應該知道,天下還有無數不吸毒的人、奸人在那裡生活著。
你到陰暗的地方,當然只能看見苔蘚。
你到了陽光下,就見到鮮花了。
莊羽敏感地說,你是自比香花,把我當做毒草了?簡方寧說,我不喜歡你這種一有風吹草動,就往自己身上聯絡的習慣,有點像文化大革命中的無限上綱。
我發現在沒有經歷過文革的一代人當中,文革遺風甚至比親身經歷者還烈。
莊羽鬆快地微笑了,你說得對。
經歷了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反倒嫉惡如仇,永不再犯。
沒經過的人,以為與己無干,倒是輕車熟路。
簡方寧笑道,你說得對。
不過,我從來沒有同我的病人,這樣深入地談論過戒毒以外的其它問題。
莊羽很在意地說,那我是一個例外了?簡方寧說,是的。
想救你。
莊羽說,怎麼又來了,救世主的口吻。
簡方寧困惑地說,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麼其它的關係?莊羽挑戰地盯著簡方寧一字一頓地說,朋……友。
簡方寧愣怔著,好像碰到疑難病例。
要是在普通醫院,醫生當然是很樂意同病人作朋友的。
在這所特殊的醫院裡,還真沒有哪個吸毒病人斗膽提出和戒毒醫生作朋友。
莊羽不待她思考出比較周到的答案,乜斜著眼說,怎麼樣?嚇回去了吧?我們還不如一條動物實驗的狗嗎?莊羽覺出自己的眼珠比平日要滑,她很生自己的氣,自離家出走以後,她就和哭泣這種軟弱的感覺,徹底告別了。
當然她有時也流淚,那都是因為煙癮犯了,一種不由自主的反應,和情感無關。
她拼命斜著眼,靠眼球的轉動,把多餘出來的水份晾乾,這一著很見效,細心的簡方寧沉浸在自己的難題裡,沒有注意到病人的微細變化。
我願意和你作朋友。
簡方寧很堅定地說。
你以為我會感激涕零?莊羽氣惱剛才自己的婆婆媽媽,氣惱簡方寧回答問題時的延宕,格外兇惡地反問。
只是回答你的問題。
簡方寧心平氣和。
她想起景天星教授給她的資料裡提到,在所有的TC和NA裡,工作人員、輔導員,都是由原來的藥物依賴者擔當,由他們現身說法。
為什麼我們不可以試一試呢?這個工作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