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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幾尼:英國舊幣制,1幾尼等於21先令。
“我可不想要你的錢,”我說,“但我希望你把欠我父親的錢還了。我這就給你端杯酒來,就一杯。”
我把酒端來時,他急不可待地一把抓過去,一飲而盡。
“呀,呀,”他說,“這下當然好多了。告訴我,夥計,那位大夫說我得在這破床上躺多久?”
“至少一個星期。”我說。
“見鬼!”他叫道,“一個星期!我可不能躺那麼久,他們到時候準會把黑券給我送來的,那幫蠢貨這會兒正四處打探我的下落;他們保不住自己得到的東西就打別人的主意。這是水手的作風嗎?我倒真想問問他們。我可是節省慣了,從來不糟蹋自己的錢,也從來沒有被別人奪去過。我要再捉弄他們一次,我可不怕他們。我要渡過難關,夥計,再和他們玩一把。”
他邊說邊費力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使勁抓著我的肩膀,疼得我差一點要叫出來。他的兩條腿動起來死沉死沉的。雖然他的話裡仍然有一層不服輸的意思,但他說話的聲音卻有氣無力,與話的內容形成了可悲的對照。他在床邊坐好後,便停下來歇口氣。
“那大夫把我害苦了,”他喃喃地說道,“我的耳朵嗡嗡直響。還是讓我躺回到床上去吧。”
我正準備幫他,他卻已經倒在了老地方,在那裡默默地躺了一會兒。
“吉姆,”他終於又開口道,“你今天看到那個水手了嗎?”
“黑狗嗎?”我問。
“對,是黑狗!”他說,“他可是個壞東西,但他背後的人更壞。要是我沒有能從這裡脫身,而他們又給我送來了黑券,那你要記住,他們是衝著我那水手箱來的。那時,你就騎上馬——你會騎馬,是吧?——那時,你就騎上馬,去找——好吧,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去找那位該死的大夫,讓他召集所有的人——地方治安官什麼的——到‘本鮑將軍’旅店來,把福林特船上還活著的人一網打盡。我是船上的大副,是福林特船上的大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那地方。他在薩瓦納①臨死時交待給了我,就像我現在要交待給你一樣。不過,你一定要先等他們把黑券給我,或者你又看到了黑狗,或者見到那個只有一條腿的水手,然後才能去報官。吉姆……你一定要特別提防那獨腿水手。”
① 薩瓦納:美國喬治亞州一港口。
“可船長,黑券是什麼東西?”我問。
“那是一種詔令,夥計。如果他們送來的話,我會告訴你的。不過,吉姆,你一定要時刻留神,我以名譽擔保,將來我會和你對半分的。”
他又東拉西扯地說了一通,聲音越來越小。我把藥遞給他,他像孩子一樣乖乖地吃了下去,嘴上卻說:“假如說這世界上有哪個水手服過藥的話,那就是我了。”藥服下去後不久,他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我也就離開了他的房間。時至今日,我也說不準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怎麼行事。也許我會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大夫,因為我當時害怕極了,惟恐船長後悔向我坦白真相而把我幹掉。然而事情也就那麼巧,我那可憐的父親就在那天傍晚離開了人世,結果一切其他事務只好被擱到了一邊。我要忍受內心的痛苦,要接待來弔唁的鄰居,要安排葬禮,還要料理店裡所有其他的事務,所以忙得團團轉,根本沒有工夫去想船長的事,更不用說怕他了。
第二天早晨他竟然自己下了樓,像往常一樣吃了早飯,只是吃得很少,而朗姆酒喝得恐怕比平常更多,因為他繃著臉,哼著鼻子,自己到酒吧檯倒酒,誰也不敢惹他。父親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家籠罩在一片悲慟的氣氛中,他卻像往常那樣喝得爛醉,然後又唱起了那首老掉牙的破歌,真是不像話。雖然他身子很虛弱,我們卻仍然非常害怕他,而利維塞大夫碰巧又被請去出遠診了,自我父親去世後就一直沒有到我們家附近來過。我剛才說船長很虛弱,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天天康復起來,而更像是在一天天衰弱下去。他篤篤篤地上樓,又篤篤篤地下樓;一會兒從客廳去酒吧間,一會兒又從酒吧間回到客廳;有時還會將鼻子探出門外去嗅嗅大海的氣息。他走動時要扶著牆,而且呼吸急促、費勁,就像是在攀登陡峭的山峰一樣。他再也沒有刻意和我說話,我相信他完全忘記了曾向我吐露過的秘密;然而他的脾氣卻越來越乖戾——如果再考慮到他那虛弱的身體,可以說他的脾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暴躁。他現在只要一喝醉酒,就會拔出他的水手彎刀,將它放在面前的桌上,使別人都對他退避三舍。不過,他自己似乎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