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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的小吃“鼎邊糊”我是耳食已久,因為足跡未曾到過,所以也只得心嚮往之。黃橙介紹了安泰樓“鼎邊糊”的做法:
以蜆子汁為湯,將大鐵鍋燒熱了,再把磨好的米漿沿著鍋邊一圈澆過去,待米漿在鍋邊燙成乳白色後,用鍋鏟刮到湯裡,加入香菇、蝦皮、蔥等佐料。
這種食品裡有種古樸,江南的鎮上,在“楓落吳江冷”的吳江黎裡,也有類似做法,把磨好的米漿沿著鍋邊一圈澆過去,待米漿在鍋邊燙成乳白色後,用鍋鏟颳起,一般是幹吃,吃它的香脆,要泡湯的話,泡的是白糖開水。可惜這種食品沒聽說過有名字,店裡也不見賣,只是鎮上的人家自己做了吃著玩的。現在也沒人家做了。所以我讀到黃橙的“鼎邊糊”,頗多感慨,尤其是他不但寫出了美食,還寫出了美食的環境:
安泰樓畔有橋,是唐代遺存。橋下奔流的安泰河,曾是福州的護城河,河岸上繁榮過好一陣子。有人以“舟楫雲排,兩岸酒市歌樓,簫管從柳蔭榕葉中出”形容安泰河,想來當年它也不比秦淮河遜色多少。只是燈紅酒綠中沒有誕生過名妓,這河上風情就少了入書入戲的亮麗。
這倒也未必,有了“鼎邊糊”,我看就亮麗。儘管“名吃如名妓”對我們這一代人而言皆是一種傳說耳。
黃橙說到了吃螃蟹:
曾經見過上海人用牙籤來細細地挑著蟹肉吃,那樣的慢條斯理,哪像饕餮之徒!沒有激情的吃,少了味蕾的歡舞,再優雅也是中老年式的愛情。憑著我在廈門長期吃海蟹的經驗,先膏後肉,先腳後螯,先母后公地大吃起來,雖沒有風捲殘雲的氣勢,至少也展示了迫不及待的渴望。
就像沈從文先生抓小偷的時候順手抄起一把牙刷,用牙籤來吃螃蟹果然滑稽,但風捲殘雲迫不及待也不是吃螃蟹的一本正經。對於風捲殘雲迫不及待的這種吃法,陽澄湖邊的人會說一句話,叫“牛吃蟹”(音為“niu…qie…ha”),意思有點罵人。吃螃蟹在淨不在多、在慢不在快,某君說他吃一隻螃蟹從傍晚五六點鐘吃到深夜十一二點鐘,他說的時候一臉自誇,聽的人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讚譽的神情。陽澄湖的吃螃蟹與廈門的吃海蟹的具體吃法倒是相同的,先膏後肉,先腳後螯(或先螯後腳)。現在的螃蟹因為飼料養殖的緣故,反而膏黃不如腳螯好吃,因為螃蟹的腳螯常常是張牙舞爪的,肉質也就鮮活。過去有句老話“九月團臍十月尖”,團臍為雌蟹,尖臍是雄蟹,意思是農曆九月的雌蟹農曆十月的雄蟹,這時候的味道最好,雌蟹好吃在它的黃,雄蟹好吃在它的膏,“膏黃”是有區別的,叫“雌黃雄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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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車前子(2)
黃橙吃的感覺——尤其是於此申發的感覺,都是很精到的,不是饕餮之徒所能企及,比如:
食粥沒有社交性質,家常的親切感容易讓人真情流露。
比如:
成功的中國餐館無不以美味佳餚打造品牌,往往等到實力壯大之後再來擴大經營規模,改善餐館環境。
十六七年前我在富春茶社喝早茶,富春茶社的名氣太大了,吃過之後,卻有種遺憾,覺得粗糙,盤子太大,包子太大,燒賣也太大,一句話,就是太市井氣。這就引出了另一個話題,即市井的吃法與書齋的吃法。市井的吃法為饕餮之徒,而書齋的吃法就是所謂的美食家——現在有美食家一說,問題是現在到底有沒有美食家。美食家肯定是有的,如王世襄先生、朱家先生、趙珩先生,他們都是前輩了,而像我們出生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人,先天條件不足,缺乏“童子功”,我想要成為美食家已經不大可能。美食只有從娃娃抓起,我們半路出家,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有人家唸經我們抄經——多下點工夫而已,也就是說吃的時候較為認真罷了。認認真真地吃,彷彿感恩。對了,彷彿感恩,認認真真地吃。
黃橙做到了這點。沒讀他的《吃來吃去》的排印稿之前我就知道這點。他要我為這本書寫個序,我一口答應。
二零零四年二月二日下午
目木樓頭
味中味(1)
〃味中味〃是福州東街口與南門兜之間的一家餐館,曾經風光一時,尤以元宵丸子等美食讓我記憶猶新。如今尋去,早已沒了蹤影。若是搬遷,倒也無妨,千辛萬苦也定能將它逮個正著。倒閉了!當頭一棒的結果就是傻了,四顧茫茫,不知這頓期待已久的美餐何去何從。
向右轉,有閩菜之翹楚〃佛跳牆〃的誕生店聚春園,一小盅二百元的〃佛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