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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連拉帶扯滾進車裡,夏威屁股一捱上柔軟的坐墊,腦袋一歪,枕在段和肩上再無聲息。段和拍拍他的臉:“夏威?”
楊小空加大油門開出巷子,“他怎麼了?”
“沒什麼,”段和在夏威鬢角上吻了一下,說:“體力不支,暈了。”
四個人都不敢多做停留,尤其是楊小空,他把夏威段和送回去,風塵僕僕地往回趕——得想個好藉口搪塞白左寒。
到了家門口,院門虛扣著,房門大敞,白左寒手執一個馬克杯,靠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
楊小空知道,那杯子裡的是白左寒最喜歡的蜜桃汁,早上剛起床,不適合喝這種冰冷的飲品。他站在門邊深呼吸一口氣,綻開一個暖洋洋的笑容:“白教授,你又不聽話了,一大早別喝這麼涼的東西。”
“嗯,你又睡不著了?”白左寒只穿了件白襯衫,最上面的兩顆釦子沒有扣,露出胸口寸許白皙的肌膚。
“是呢,出去逛逛。”楊小空將順路買的新鮮嫩豆腐放在桌面上,問:“還是煮白稀飯吧,豆腐拌皮蛋還是拌肉鬆?”
白左寒站起來走近他,軟語道:“我有一段時間失眠的厲害,一粒安眠藥不管用,兩粒也不管用,三粒,還是睡不著,我就吃四粒……醫生說這樣吃藥會死人,我才逼自己戒了。我整天整天睡不著,走路不像是踏在實地上,隨時警惕著把飄走的靈魂抓回來,精神衰弱很痛苦的,你以為很好玩嗎?你以為半夜逛逛就能緩解壓力了?”
楊小空坦然地看著他,微笑:“你說的是,以後我再也不半夜出去閒逛了。”
白左寒也是一笑,清冷優雅得當真猶如一朵在清晨綻放的白蓮花,他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舉起馬克杯,把冷冰冰的蜜桃汁從楊小空頭上澆下去,聲調陡然降溫到零下十度:“說,這些天晚上都去哪了?”
楊小空凍得一個哆嗦,抹一把臉上的果汁,囁嚅:“白教授,我就……隨便逛逛……”
“很好,騙我連眼皮也不眨一眨,”白左寒捏住他的下巴,眼神凌厲:“我早上去找你,遇到掃地的大叔,他說那棵槐樹冬天的時候就被砍掉了。”
正如段和所料,派出所附近發生爆炸案,根本不用報警,爆炸點十分鐘之內就被警察團團包圍。然而,他們沒有料到的是,杜佑山老奸巨猾,在警方趕到之前便將此事調解清楚了。包工頭供認在店鋪內囤積大量火藥用以製造煙花爆竹,一個不慎引火爆炸,於他人無關,當然將地道的事守得密不透風。
段和打電話匿名舉報那片廢墟下有地道,結果這訊息不知是被誰半途截了去,如石沉大海,沒有下落了。
於是,這場爆炸案不出半天就宣告偵破,沒有人員傷亡什麼事都好說,警方輕而易舉揣掉這個“私自制造鞭炮的窩點”,誰也沒空去清理廢墟,更別提發現廢墟下的地道入口了。杜佑山價碼開得闊氣,包工頭心甘情願背上黑鍋,被警方拘留了。
一切只是緩兵之計,出口被堵,地道以內的工人情況無從得知,杜佑山心裡比誰都急。
武甲在辦公室來回走動,異常冷靜地說:“這個爆炸是有預謀的,不知道塌方面積有多少,沒時間從出口挖進去了——現在有兩個辦法。”
杜佑山抬起血紅的眼:“說。”
“買下這塊地,緊急驅散派出所裡的工作人員,圍上臨時擋板,”武甲拿過筆紙,簡易畫出那塊地的俯檢視,在大樓南面牆角下畫了一個圈:“從這裡挖下去,直達作業區把人救出來,這招最快最直接。”
“杜氏不做房地產,很多環節上的關鍵人物都不賣我的帳,普通地皮簡單,這塊地是政府的,我動得了當初還會挖地道?而且施工起來人員眾多,難保不會訊息外流,這事幹系重大,我傾家蕩產都不一定動得起這招。”杜佑山無可奈何地問:“另一個辦法呢?”
“那簡單,清掉那幾個店鋪的廢墟,立刻蓋起樓房堵死出口,忘了下面有地道吧。”武甲抽出幾張工人名單,盯著杜佑山的眼睛,慢條斯理地說:“兩百九十九個人,記錄在這裡,有名有姓,全是秘密僱傭的外地工,禁止他們攜帶任何通訊工具進地道,你只需找人除掉包工頭湊齊三百人,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杜佑山直愣愣地看著武甲那張冰封了所有感情的臉孔,一股寒意從脊樑骨往上爬,瞬間凝固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武甲摘掉眼鏡,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淡笑:“你要記得每年的今天給他們燒紙錢。”
杜佑山動了動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