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組織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於內心的說服。冷淡地旁觀自己東奔西走,謀殺掉生命的熱誠和感性。
也許這只是一個命運的複製程式。也許某天他會突然醒覺,看到做的一切,不過就是虛擬電子遊戲中的行為,拿到搶奪來的武器和暗器,單刀獨鬥,以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直到遊戲結束,螢幕上打出Over。才知道了自己是誰。
但這就是他的時間。被大口大口地吞噬掉,不曾留下任何回聲。他從一個年輕男子進入中年,看著自己的肉體和精神開始蒼老疲憊。他最身強力壯,活力充沛的10年,交付給了俗世的榮耀和繁華,被供奉在野心的祭壇之上。
她在異鄉小旅館裡寫給他的信。一字一行,始終笨拙幼稚如剛剛開始學習寫字的孩子,沒有章法,彷彿畫圖一樣的寫字。和她寫在黑板上的名字一樣。有時候是鉛筆。有時候是圓珠筆。用她能夠找到的任何一種廉價的隨處可見的筆和紙張。或者是拆開的空煙殼。她抽一種日本的軟殼包裝的淡香菸,上面有細小的黑色英文。在她經濟狀況略有好轉的時候,她抽這種煙。那煙殼是白色和淡褐色的線條設計,質地摸上去柔軟韌性。
她曾經寫給他的信,和詩歌,他沒有過仔細地閱讀。每次都是一掃而過,然後就放入抽屜之中。但是他記得一封一封做上記號,從來沒有遺失。他知道只要不丟棄,它們的墨跡不會隨著時間消亡。他總是自以為是的相信,她最終會留下斷續的線索,而他最終會重新回頭去拼寫和回憶這些字句。除非在某天他燒掉這些舊信,讓它們在火焰中成為細碎的灰燼,回到空無的盡頭。但這種假設不會存在。這麼多年。只有她給他寫過那麼長時間的信。那麼多的信。還有那些詩歌。
那些信在數十年後回頭來看,其實並非寫給彼此。那原本是寫給自己的信,在信裡描述所聽所看所想的一切瑣事……用文字見證緩慢生長,青澀辛酸的年少時光,所經受的的煎熬掙扎。青春的偏執和劇烈。這些用來寫給自己的信箋,卻由對方觀看和保留。直到確定彼此消失。
他曾經覺得她也許可以成為作家,雖然她後來並未從事寫作。那些信如此優美流暢,真誠細膩的表達,透露出來的旁觀與世間漸行漸遠的情懷,已經是寫作最好的訓練。她有很好的藝術創造和審美能力,寫作,攝影,設計,繪畫……對很多事情都有能力,但並不潛心挖掘它們。她只利用天分中的一小部分技能用以謀生,做過編輯,設計師,攝影師……但全部半途而廢。她很少使用她的天分,或者說,她因為忽略而濫用它們。她並不看重自己,只想散漫地浪跡天涯。
有時候他會想象等到他們彼此老去的時候,再在一起,是否會有更多的理解。這種理解的界限是,他將不會再試圖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做出任何解釋。他將會因為隱藏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抗爭和無能為力而覺得安全。而在他老去的時候,也許他會試圖告訴她這一切。他所有的虛空,困惑,失望以及軟弱。她也將如此。
徹夜傾談,樂此不疲。這是他們少年時就已形成的模式。他們似早已習慣在彼此的人生之中設定成一個舞臺背景,不動聲色,不轉不換。各自可以站在舞臺的中央,對著一束潔白的光柱全神貫注,孜孜不倦地說話。她將會一直習慣這樣寂寞地對他說話。只對他有話說。他也是如此。這個世間,只有他們兩個人掌握了通往彼此內心的一條秘密小徑。
終於他迷糊地進入睡眠,背對她安心入睡。夏夜悶熱,他不喜開空調睡覺,只在床邊放了一隻小小的電風扇,葉片嘩啦嘩啦響徹不停。小花園裡母親依舊種了薔薇,此時開得正好。風中花香清甜,那滿牆爛漫花枝迎風招搖,光影閃爍。夏天穿堂風呼嘯而過。隱約聽到攀滿粉紅薔薇花藤蔓的牆壁外面,傳來一陣脆脆的笑聲。似有腳踏車的腳踏板被踩動帶動鏈條,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音。
他恍然看到自己走到小花園裡,伸手搭上牆頭,攀起身體探頭張望。南方狹小逼仄的青石板巷道,寂靜無人,月色清淡,只有一地被風吹落的粉白花瓣,兀自在風中細碎打轉,溜溜地飄遠。
他在夢中看到自己屬於少年的前半生,終於可以轟轟烈烈地走遠。而那個少女此刻又回到故里,回到他的房間裡,和以前一樣睡在他的單人棕繃床上,背對著他。兩小無猜。她發出均勻的呼吸。天色很快就會發藍變亮。他突然覺得時間太長了。怕和她來不及老去就會分別。他從來都不覺得一生能夠這樣長。在寂靜的微光中,只覺得心裡酸楚難忍。然後眼角就有眼淚默默地流下來。
凌晨五點,感覺身邊躺著的女孩要起身離開。長長髮辮掃過,身上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