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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幻想(發表於《三聯生活週刊》1998年第10期)
克里斯汀說:“我看過的中國電影都是講以前的事,I mean,我們美國就喜歡拍科學幻想片,就像《黑超特警組》(Men In
Black)和《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什麼的,中國就沒有,You know,科學幻想類的東西。”
“有吧?”我雖然覺得這個黃毛丫頭說得挺對的,雖然她從來沒去過中國珠江以北的任何地方,但我還是要“扛”一下:“我看過一部香港電影,好像有點像未來的事,有機器人什麼的。”
“那不算,”克里斯汀反駁道,“你說的那種電影就像《ET》那類,只是幻想,不是科學幻想。”
“那什麼才算科學幻想?”我問。
“科學幻想必須把未來世界想出來,包括未來的社會、政治、經濟結構,都必須和今天不一樣。如果只是一個未來的東西到今天的社會來了,就不算。《ET》就不算,《星球大戰》就算。”
我有個毛病,每當說不過人家的時候就換個話題。“你說,也怪了,就算我們沒幻想能力吧,可我們做的事比幻想還幻想,比如中國這幾年的經濟發展快得出乎任何人的幻想能力,我小時候從來想不到中國能發展到今天這個樣子。再說,你想一想三峽工程,如果沒有想像力怎麼可能有這種工程?”
“三峽是什麼?”
她真無知。我很得意地花了喝三碗牛奶咖啡的工夫向她介紹了三峽歷史之悠久,工程之悠久,工程之龐大,未來之光明。
“你們這麼缺電啊?”這是她對我一番辛苦口舌的惟一評論。“But,”我最怕她說But,“三峽工程是從實際出發的,不能算幻想。”克里斯汀說,“我教你什麼叫科學幻想。這麼說吧,如果叫你拍一個三峽的電影,你拍什麼?”
“故事片?”我問。
“故事片。”她肯定地說。我腦子裡只有什麼大禹、都江堰的故事來回晃悠。這些都不能說,都是歷史,說了正中她下懷。“你先說吧。”我反問她。
“那太多了,都是科學幻想。三峽裡可以出個妖怪,就像蘇格蘭的尼斯湖怪獸,這是一個題材;三峽移民這麼多,可以拍一箇中國版的《開路先鋒》(Mad
Max),或者《水上世界》,這又是一個題材;但是最精彩的是拍一個像《華氏450度》那樣的片子。”“你是說杜魯福(Truffaut)拍的未來世界裡消防隊燒書的片子?”“沒錯兒,”克里斯汀開始進入角色了。“試想三峽工程成功了,但有一個問題,供電過多,如果不消耗80%,電站就有爆炸的危險,所以在消防隊的監督下,家家戶戶必須晝夜點燈,永遠生活在光明中,這是什麼感覺?多棒的一部科學幻想片!”
“異想天開。”我用漢語說。
我是在馬賽寫的,克里斯汀是個美國朋友,寫得的那天我們去看了個科幻片,她也的確問了一句:“中國有科幻片嗎?”其他的對話都是虛構的。只不過那天的法國報紙裡又有關於三峽工程的報道。我每次去馬賽的第一個星期都覺得到了天堂,不想走了。第二個星期就覺得天堂有點寂寞,第三個星期就覺得我一定是真的死了,才到天堂;第四個星期就火急火燎地訂回北京的機票。
陳娘子
陳娘子是我原來用過的一個秘書小姐,長得秀麗,長長的黑髮直垂柳腰,一說外語就細聲細氣。
兩年前,我一個外國朋友的丈夫在47歲時棄商從藝,來北京體驗生活,借住我家。由於公事繁忙,我只得每天付250元人民幣的導遊費給陳娘子,求她犧牲自己的週末,伴同畫家遊覽。
頭一個週末他們上了長城。畫家興致勃勃,說長城不錯,陳娘子更是太友善了,隨他爬上爬下,累得小臉通紅,一句怨言沒有。為了減輕小娘子的疲勞,畫家拉著她的手,娘子還表示有些不好意思。第二天在辦公室,我立刻把陳娘子的導遊費增加50元,並婉轉地暗示,如果畫家有任何出軌行為,她可以隨時停止導遊,並嚴詞拒絕。娘子笑了笑,說了一聲“沒事兒”。
第二個週末他們去了北京郊區的十渡,回來得很晚。顯然在這天當中,畫家的詩意、畫意都受到了最大的刺激,回到家來立即匆匆把自己關在房裡,瘋狂地寫啊、畫啊……第二天在辦公室,陳娘子問我,如果她一週有三個小時在白天給畫家當模特兒,我會不會介意。據說因為畫家對娘子的頭髮情有獨鍾。我一點沒多心,很輕率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