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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慢慢見他堅持不任,也只好批准了他,結果,他才寄隱“不文溪”邊,沒幾年,已遭逢此變故,喪命不文山上。
──所謂“半個”,是因為他義務為這兒的百姓鄉里辦一些公務瑣事,但並沒有正式的名銜公職(他也堅拒不受),所以只能算是“半個”。
章圖曾親自躬身到“不文溪”請他“出山”,吳老麒的說法仍是:
“大人好意,老朽心領,我這下安頓下來,不管他山風景好,自家瓜棚有蔭涼,我正是管山管水好過管人管事,實是自甘作賤本性如此,沒辦法。”
章圖也只好“沒辦法”,由他去了。
他口頭上常掛著這一句:“不管他山好風水,自家瓜棚最蔭涼”,言尖最是欣賞,也常說的琅琅上口,或講成類近的話語,勸人喻己,自得其樂。
樂歸樂,可能是由於他與吳重麒是“故交”,所以便對顏夕特別關心。
──顏夕是吳老爹(麒叔)的養女,平時不常回來,言老闆對她並不熟悉,但對吳老爹可交誼甚篤,故而也特別關心小顏。
他一眼就看出小顏有病在身,而且還相當沉重。
龍舌蘭倒是狐疑,忍不住問:“你卻是怎地看出來的?我跟她在一道,倒是一直沒看出來?這病害了多久了?要緊嗎?敢情是著了什麼陰寒熱毒之氣吧?”
小顏只是搖首,“不打緊的,跟蘭姊在一起,已好多了。”
龍舌蘭啐道:“跟我在一起就好?當我是觀世音菩薩藥師佛不成?”
顏夕說:“病已好了七八,只心裡難受……”
說著似又要落淚。龍舌蘭和孫青霞自然知道她是有感於麒叔之死,言尖卻岔開話題說:我也一身多病,久病自成醫,一看人氣色,便知有無病痛。”
說著,不禁用眼尾瞄瞄龍舌蘭跟孫青霞靨上的刀疤和劍傷,欲言又止,改而又想起什麼似的說:
“何況,我跟溫兄相處久了,多少也學得溫兄的‘毒發身不亡’的道行,一看便知,究竟是毒入膏肓,還是病入肝脾。”
孫青霞笑道:“言老闆可真有本領。”
“他沒本領,”只聽一個很好聽的聲音說,“他最大的本領就是吹牛。”
說話的是老闆娘於氏。
於氏的語音很甜,一句平常的話給她說來,不但婉約動聽,且措辭動人,連說話的音調及神態,都動人心絃──全不似她的丈夫:一味大聲震得人心慌耳聾。
就算是一句粗話,給於氏隨意說來,也像醮了蜜糖似的,哪怕再聽十句八句,也還是不動氣只養顏。
可惜的是,於氏的容顏不似她語音那麼標緻。
她也不是不美,就是太黑。
膚色太黑。
肌膚太黑,原也不是問題,但她眼角皺紋太深──她的確年紀也不輕了。
可是她的人很好。
也很熱情。
──一種跟她丈夫完全不同表達方式可是同樣心意的熱情。
言尖是那種大力揉搡著朋友的肩膀、用力擁抱著朋友的身子、必要時甚至不惜把心都掏起自己好友的那種人。
不過於氏卻不是。
她也交朋友。她照顧他們。她替他們打點好一切,然後讓她丈夫領這個情,她則立在後面為他們煮飯備餚燒菜倒酒並收拾清理他們的殘餚剩菜剩酒剩飯。
她就是那種女人。
──一個好客的丈夫,不能沒有的那種女人。
要是一個女人也跟她丈夫同樣好客熱情,但只會對著桌子大吃大喝跳上凳子大唱大鬧躺在床上大呼大嚕──那麼,她的丈夫可真是多災多難多劫數了。
幸好她不是。
──這可不光是言尖“有幸”,連孫青霞、顏夕、龍舌蘭這回也十分“幸運”。
因為要只是言尖的“熱情如火”他們早已累壞了。
幸好有於氏。
──這老闆娘除了安排他們有頓好吃之外,還安排他們有好澡可洗,更安排他們有好床可睡,好衣可穿。
這個時候,洗一頓舒服澡,衝一次開心涼,可是賞心樂事。
於氏就替他們安排了這些事。
這種事本來就很重要。
──為什麼武林中女江湖人總比男江湖少?
原因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