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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道而來(1)
呂不韋在大秦政治舞臺上表演即將謝幕之時,正是另一位政治明星冉冉升起的時候。
李斯同志隆重登臺了。這個畢生生涯頗像印度孔雀王朝考底利耶的青年,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結尾部分是在悠揚而抒情的哀樂中收場,還是在菜市的屠刀下戛然而止。作為一個哲學學派——法家的奠基人,他顧不上考慮這些。崇高的使命督促他,將投身於這個龐大的帝國,並透過最有力的那雙手來實施自己的治國思想。
其實,早在公元前247年,滿懷創業理想的李斯就揹著行囊,帶著從齊國迤邐而來的一肩明月和滿身風塵,一頭撲進了這個魂牽夢縈的國際化大都市。不管咸陽同意不同意,他都已執意決定紮根這裡,並將這裡定位成人生的第二故鄉。
很像2000多年後的中國,曾在一個頗為躁動的時期,身負大才或自認有才的青年,群體性蠱惑於一個創業或財富的童話,候鳥遷徙一樣,集體孔雀東南飛,試圖在深圳或珠海找到那個上蒼已經許諾,可人生暫時沒有兌現的綺麗夢想。一個聲音呼嘯在整個中國的版圖——南下,南下!南下意味著淘金,南下意味著創業,南下意味著人生抱負的自我實現。那就攥一張車票,裹挾在擁擠嘈雜的人流中,向浮想聯翩的南中國挺進。
公元前3世紀老中國的情形如出一轍。秦國步履鏗鏘的高歌猛進姿態,與六國每況愈下的國勢衰微形成了一種鮮明對比,而其開放包容的用人政策更是一種強有力的吸引。所以,當一代代秦王始終將深邃的目光射向東方的時候,諸侯國的才俊們,則迎著這種視線,將自己求仕幹祿的飢渴眼睛盯向西方,他們知道,那才是大展才華、釋放能量的所在,那才是美夢成真、自我展示的平臺,那才是人生價值最大化實現的伊甸園。如果蹲在通往咸陽的路上,支起耳朵仔細聽一下絡繹西行人們口裡哼著的低沉歌聲,你會聽到這個時代,那些不安分青年的主旋律——“向西,向西,向西,我們的隊伍向西去——”
李斯同學正是這其中的樸素一員。但與同行的年輕人他們明媚額頭上寫著的懵懂興奮和冒然喜悅比較,他就沉著而冷靜多了,因而顯得頭腦更清晰,志向更明確,意志也更堅定。這不光是他有著33歲的成熟年齡,更重要的是他為此而先行所作的長期知識準備,以及知識準備之前的志向確立。
這一點至為重要。所有剛剛走出校門或即將走出校門的學弟、學妹們聽著,舞臺誰都會找,但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你喜歡哪個舞臺,而是讓那個舞臺喜歡你,要讓找到的舞臺喜歡你則必須帶上你的準備。這是李斯學兄告訴你的。
李斯出生在白起坑殺45萬趙軍的公元前280年,他的故國此時也早已被楚國兼併,所以幼年的楚國上蔡少年李斯,是否經常聽父親或業師諄諄教誨,做人要做有出息的人,當官就當有出息的官,這已不得而知。比較清楚的是,青年時期李斯受過一次影響他整整一生的深刻哲學啟蒙。
年輕的李同學曾在上蔡郡裡當小吏,就是那種出門遇到群眾挺著胸,回到單位見個副科長都點頭哈腰的角色。李同學有項長處,走到哪裡就觀察到哪裡,觀察到哪裡就思考到哪裡,思考到哪裡就追問到哪裡。這樣的人放在蘋果樹下,就可能成為牛頓,放在小狗環繞的實驗室,就可能成為巴甫洛夫,放在萊茵河畔的烏爾姆鎮的客床上,就可能成為笛卡爾。
遠道而來(2)
誰能說人會在哪裡受到一點啟悟,而終至影響其整個一生?歐洲啟蒙思想家伏爾泰幼年時遇到懷疑論者夏託納夫神甫為教父,這才使得他播下懷疑論的種子,反對一切精神權威,終身堅持科學理念,反對盲目的宗教崇拜。
給李斯同學啟蒙的是老鼠。
和所有人一樣,李斯同學不得不常常光顧廁所,和所有人不一樣的是,李斯同學不光帶著排洩物還帶著問題上廁所。世界上不是缺乏問題,而是缺乏發現問題的眼睛。有李斯同學的眼睛蒞臨,骯髒而難聞的廁所,就出現了哲學。
他發現,廁所中的老鼠不僅伙食差,衛生條件不達標,而且精神狀態也不夠理想,每當有人或狗走近時總張皇失措,充滿驚懼和恐慌。由此,善於聯想的李斯同學想到了糧倉裡的碩鼠,住在寬敞的廡屋,食用著囤積的糧食,而且也不會被人或狗驚擾,生活優哉遊哉。於是,李斯得出一條偉大的命題——一個人賢能或不成器,享福或承禍,都和老鼠一樣,就在於他處於什麼環境。
後世的哲學家說:環境可以改變人。
李哲學家則要更進一步: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