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過十一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無法對冬天有過多的苛求,一兩片殘霜就可以慰藉我的渴求了。
只有那株臘梅頗懂我的心思,上次回來時還只是初冬便已悄然零星的開始綻放了,說它悄然是因為它開花並不張揚,小小的黃花很不顯眼,就連誇它一句漂亮我都覺得違心,然而它的芳香卻是我無法抗拒的。在平日,花於我只是用來賞的,唯獨臘梅,我是用來嗅的。但冬哥都還沒進入狀態它便這般禁不住誘惑地開了起來,我還是有些責怪它的,似乎有失臘梅應有的矜持和羞妮。
這臘梅是幾年前我特意從市區一路捧著來的,初來時不過寥寥幾朵小花,也湊不成一縷完整的香味,然而不到三年的功夫卻已經鋪展地佔去了大半個罈子,父親不得不剪去它的許多枝節,以告誡它在罈子裡要安分低調,因為與它同栽在一處的還有許多名貴花樹。然而這一剪卻剪去了許多花香。
發現自家屋前的自留地裡栽著紅蘿蔔,其實便是胡蘿蔔,因為它通體紅色,為區分於白蘿蔔我就從小喜歡叫它紅蘿蔔了。這東西是幾年未種了,也不知今年母親大人怎麼有興致種起這個來了,根據記憶,味道也是頗一般的,只是當時還沒有許多零食可吃,撥上一棵洗洗乾淨啃上幾口聊以解饞。記得小時候在別人家地裡偷撥過,只可惜那時年幼力小,小小一株紅蘿蔔卻總讓我小手凍得比它還紅了還沒從泥裡撥出來。然而今日見了卻沒有半分的興趣,這才悲哀的發現自己早已沒有童趣童心了。偶爾有的那丁點孩子氣卻也是裝出來的。
跑上二樓,突然發現河對岸的桔樹上還掛滿著桔子。今年桔子無人問津賣不出去是先前就聽說了的,原只當是事不關已的新聞罷了,這才知道原來鄉人們也已經受累了,想來自家那百來株桔樹也是一樣掛滿枝頭吧。
昨日又去了老宅,那蕭條的光景一年勝似一年,就連爺爺奶奶的身影也看著更蒼老了。屋前那條曾經寬暢清澈的河早已長滿水草,我猜想,那河底的汙泥也定是堆積得像我的往事一樣深而厚了。剛頭鴨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它們在這濁臭了的河裡從東到西從西到東的遊著,偶爾爬到河中央的水草灘上嬉耍,一如它們十多年前的長輩。只是或許它們不知道,那時候的河裡還有魚和蝦,如今它們能覓到的食唯有螺絲之類的了。
水杉早已砍去,就連他們的枝葉如今也早已化做某頓晚飯後的灰燼了。只是槐樹的根還在年復一年的發著纖細的芽,我不確定,它到底死了沒了,即便哪一天它又能長成參天大樹,於我,那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那棵槐了,何況,它根本沒有機會長大,又或許,明年它也不再發這徒勞的芽了。那樣我就徹底把它藏到記憶裡。哦,還有苦楝樹,初夏時那紫色的小花更是我年少時最深的記憶,可如今再也無處找尋了。彷彿在哪一天集體從鄉村消失了一樣,只有去年去蘇州西山遊玩時才在那裡的山破上見到了幾株,只可惜去不逢時,那時還沒有開花,只有滿山遍野的梅子掛滿了枝頭,我期待看到幾個鄉村女孩去採摘,注視了一路,卻都沒有看到,想是梅子還酸吧。
我依然習慣地登上老家的樓上去遙望遠方,這是童年裡最多的記憶了。也只有這樣的畫面才能讓我出神,我曾經從春望到夏到秋到冬,年年的的景象不盡相同,年年的味道卻相差無幾。那個時候我多麼想知道遠方還有什麼,那消失在視野深處的一個模糊的屋角,那裡是否也有人在遙望我的方向,是一位少年還是一位少女?那遠方有一處高高的塔尖,那裡是什麼的所在?是否有一天我能夠去到那裡遙遠我的家?還有不遠處的一個斷水的小溝,蘆葦年年歲歲守在那淒涼的一角,年年歲歲在風中搖曳,它是否寂寞與憂愁,它是否知道我這多少年來的遙望?……
所有這一切如今都不成疑問,卻也因此我頓感惆悵,遠方不過是遠方,和我這裡無異,我早已去過那更遠的遠方,飛機都要飛好幾個小時,連那裡都不過是蒼海與人潮,何況那目所能及的遠方。一切的神秘與遐想到頭來都是這樣的空洞和令人失望。曾經的塔塵不見了,立起了更高的鐵塔,那不過是移動或聯通的訊號轉繼塔,而我記憶中的那很可能只是水塔。一切都沒有那麼令人好奇。如今吸引我的只有那並不寬闊的田野,可惜冬天的田野也是毫無氣色的荒涼,連油菜也少有人家種了。比起十幾年前,多的不過是塑膠的暖棚,它是這樣刺眼,立馬把人從記憶中拉回。
過去的灰色的屋簷也大多被血紅的琉璃瓦取代,在烈日下映出點點的閃光,然後千篇一律的造型不免讓人看了睏倦,要想在鄉村尋找到創意,那基本只能是夢想。
老家或許沒有多少改變,只是周遭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