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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言,卻也幹勁十足。一天就包乾了。
此後就等學校的通知。從年前等到年後,一直等到第二年夏初。人們像把這事忘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這事就有頭無尾的結束了。我們一個也沒走。
這事我們自己做得也有欠缺。現在我想正確的做法應該無論走不走得成,都有必要去找找何支書,黃辦事員。他們給了你機會,你怎麼就糊里糊塗心安理得一聲不吭地等通知呢。你就是沒有走成,也該表達謝意。這是我們做人火候不到,太嫩,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可見我們學問文章都很差。
我當時是怎樣想的呢?其實很簡單。我是聽說去長沙外調的是黃辦事員和另一個老師姚運來,就不敢找他們了。一涉及調查家庭,我就心虛,不敢打聽。書薇當然也是一樣。
過了很久,聽殷京鄉聊天時說起,確證還是家庭問題。據說他們到醫院,看了爸爸的材料。那是漆黑一片。殷是從何支書,黃辦事員那裡瞭解的。他說的有點含糊,我也不敢問清楚,越聽越怕。原來,爸爸不光是右派問題,而且歷史還複雜得很。說他1927年曾是共產黨,後來又叛黨,又加入國民黨,還是書記,又參加過三青團、復興社。我當時聽得頭皮發麻,腦殼都懵了。連殷京鄉也只搖頭:“你家裡怎麼是咯號情況羅。”
真的,怎麼是這號情況?雖說學校去不成我們是有思想準備的,但是家裡情況這樣糟還是出乎意料之外。
這些事我從沒聽說過。幾十年的洗腦加專政,自然使人感到它們沒一件是好事,都當罪惡遮掩起來,連家人中也從不提起。其實,爸爸的問題純粹是我們對歷史的無知。若干年後,翻看父親填寫的履歷表和對組織寫的自傳,我們才略知一點真情。
72、檔案中的父親
72、檔案中的父親
家庭出身曾經是我們心頭創鉅痛深的一塊傷疤。現在的人已經很難想象,父母的政治生涯會對你整個一生的命運產生巨大影響,甚至是決定性影響。所以,在講到我們的農村歲月時,就不能不講講我們的父親。
父親的檔案材料並非捏造,它也是有事實有根據的。但這些事實根據卻由於無知、或是簡單蠻橫,便捕風捉影羅織成罪名了。
我父親成笠穩。1904年出生於長沙尊陽(金井)鄉一個平民家庭,曾祖父和祖父都懂些醫術,祖傳薄田十幾石,靠田租難以為生,因此祖父還設塾課徒,祖父母有兒女五個,三男兩女,父親最小,因二伯父後來過繼別房,所以父親排行就成了第四。到祖父手裡,家境日漸貧乏。大伯和三姑早年夭折。父親三歲時,祖母便帶了三個孩子進了長沙城,落戶書院坪,靠祖母和大姑刺繡為生。剩下祖父留守鄉下。祖母頗有識見,儘管貧窮,也要父親進新式學堂。從長沙一師附小畢業,進廣雅英文專修學校,為的是將來好進郵政局謀個鐵飯碗。終因家貧輟學,郵局沒去成。經人介紹,到學堂教書,至1927年。
這是風雲激盪的一年,對國家來說是如此,對他個人來說也是如此。當是時,國民革命風起雲湧,北伐戰爭如火如荼,長沙尤為風暴中心。其時,湘省當政者是國民黨的唐生智、張翼鵬等和共產黨的李維漢、郭亮等,屬武漢國民政府汪精衛、宋慶齡、陳獨秀、譚平山等領導。長沙城內革命氣氛高漲,打土豪、鬥劣紳、工會農會紛紛成立,“痞子運動”正鬧得歡。父親時年22歲,在縣立15高小教書。學校同事中有人是共產黨,此時表現極為活躍。父親與其有交往,偶然遇上也曾參與活動一二,只是興之所至、率性而為,提不到救國救民,為人類求解放的高度。他不是塊政治料。同事也並無言說入黨之事,更談不上履行什麼手續了。
不日,許克祥發動馬日事變,情勢驟轉。該同事被捕,胡亂供出父為同黨。父亦被捕。其後同事登報申明脫黨,愧疚之餘,代父在申明中也簽了個名字。對這一切父親一概不知,只在放他出來時才聞其詳。當然他也沒有要求當局重新把他關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共產黨員,對共產主義也無認識,沒必要堅貞不屈,那會有點滑稽。本來就沒入,又如何爭辯說不脫呢?當然,更主要恐怕還是太年輕,不能料及政治的兇險。要一口咬定不是共產黨,堅決不同意申明脫黨,才不致有後患。不過這也只能是在清明盛世才能如此,兵荒馬亂的年月,誰耐煩跟你這樣認真?真要叫真,那就把你關一輩子,慢慢查。現在你不叫真,當局也懶得辨其真偽,圖省事,具結悔過就放人。就這樣出獄了。(此一時期的形勢背景可參閱後來在臺灣的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