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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個長久的嚮往。耕耘給她最後的告別信中曾說:“我現在但願有神靈,能給我一個來世,我將依然在桃花島海灘等你,我們一起去普陀仙境,那時只有你我倆人的世界,我們一起去揚帆踏波。”這一趟回國到普陀山,她固執地認為一定會找到柳耕耘。
可是耕耘送給她唯一的紀念物——紅絲巾,卻掉進了海里,這會不會是一個不祥的徵兆?
普陀山是一箇中國色彩極為豐富的小島,這裡的青山古廟,古廟裡的神龕,神龕裡神秘而怪異的雕塑,男女老少在煙熏火燎中跪拜,口中喃喃地祈求,這些都讓艾米與傑克驚奇萬分,他們流連忘返。思秋卻只是到每個寺院去找人,整整兩天,沒有耕耘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她才笑自己太過於荒唐了。
這一天,思秋讓孩子們到海邊去了,她獨自在紫竹林找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寺院,裡面的觀音叫“不肯去觀音”。據說有位日本和尚,想把這尊觀音請到日本去,可是這艘船每次離開岸邊,都被風浪送回來,三番五次同樣的情景,讓這位日本和尚感悟到,這尊觀音是不肯離開故鄉到他鄉,於是在這岸邊蓋了一座廟,叫“不肯去觀音廟”。思秋看著這尊小小的觀音,喃喃祈禱:“在你面前我感到慚愧,我在祖國最危難的時刻背離了她,嫁給一個外國人逃走了。菩薩,都說你最靈驗,這一回,你慈悲之心能不能恩賜一點給我呢,讓我見一見幾十年我日思夜想的一個人?”
思秋懨懨地走出寺院,避開嘈雜的人群,坐在廟前紫竹林的寧靜裡,讓和煦的海風盪滌她心中的忐忑。在美國的電視中,她曾聽到一首中國歌曲《天堂》,馬頭琴悠揚悲愴的樂聲一下子把她引入東方遼闊的草原,歌手真摯、熱烈地唱出“我愛你,我的家,我的天堂……”一泓泉水陡然流進心田,觸動了她孤寂的生命,滋潤她對家鄉故土的飢渴,兩滴清涼的淚水,滲出眼眶滴落胸前。那是鄉愁的淚,東方故土,才是我的家,我的天堂,我永恆的眷戀。而普陀山就是我祈盼的家,我祈盼的天堂。但天堂找不到自己最親愛的人,又使她備覺寂寞,對故國之行深深地失望。
“媽咪,這麼好的風光,你怎麼會躲在這裡?”艾米和傑克跑了過來。
“我有點累了。”
“這海邊有一個好大好大的岩石空洞,叫‘潮音洞’,真是太美了,很多人在尋找著什麼,又高興地說看見了什麼,可惜我們沒有聽懂。”傑克高興地在絮叨。
“他們是說看見了觀音菩薩吧。傳說觀音是在這個地方修行成菩薩的,有時在‘潮音洞’能看見時隱時現的觀音,誰看見了,觀音菩薩就會降福給他。”
“大家講的那個菩薩是不是外婆小樓上那個漂亮的夫人?”
“她不是夫人,是中國人一個最慈悲的偶像,叫觀世音菩薩,她心地善良、專為幫助天下受苦受難的人。我很小的時候,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我的母親教我們說‘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快來救救我吧’,她聽到求救的聲音,就能救助苦難的人。中國人都相信她能聽到世界上所有苦難人的聲音,所以叫‘觀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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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戰地浪漫 第一部分(4)
艾米感嘆道:“她就是我們美國人的上帝吧。中國人真聰明,宗教都放在山上,放在海上,放在風光這麼好的大自然裡。這海上‘美麗的小白蓮’,本身就讓人留戀、讓人遐想、讓人純淨,在這樣的環境裡求菩薩,同時就陶冶了人的性情。比起我們,都擠在小教堂裡看著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禱告,求菩薩比求上帝愉快得多了。”
“說得不錯,寶貝,而且西方的上帝只有一個,大家只能祈求他;佛教的佛與菩薩有許許多多,每個人只要心地善良,能為大家做好事,都能成為菩薩、成為佛。做過壞事的人,能真心悔過自新,照樣可以成佛呢,這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中國的天堂是多麼寬容。”
“外婆,你在美國天天祈禱觀音,是不是也想讓觀音聽見你的聲音?”
“其實外婆並不相信觀音菩薩真能救苦救難,因為我生命中遇到很多危難、痛苦的時刻,我祈求過她,她並沒有幫助過我,沒有讓我得到我想得到的愛,排除我想排除的痛苦。但奇怪的是觀音菩薩卻始終在我心裡,觀音菩薩總和我媽媽在一起,她們無形中給我力量,給我愛。”
“所以你想到這裡來,你想上你中國的天堂。”傑克天真地問。
“外婆還不想上天堂,因為在美國的土地上,有你這樣可愛的寶貝;在中國的土地上,外婆還牽掛著很多人呢。”
她牽掛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