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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極白,是那種叫人發怯的白,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一眼便能瞧出那腮頰及裡面的牙齒是用了全力的。你有些驚詫,不知她為什麼會這樣?你用喉嚨“吭”一下,她沒反映,你又用手指彈一下課桌,她感覺到了,抬起眼看你,順著你的目光發現了正站在她身後的老師。她自自然然地把夾在手裡的筆轉了一下,然後才把作業本合上,用書壓住。從容得一點不像個十三歲的女孩兒。那纖細的小手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很緩,特別是那支暗綠色的中華鉛筆在手裡轉動的樣子,就像一個士兵向首長打敬禮一樣的自然。以致多年後你在回憶這一幕時,還在為她如此老練的舉動吃驚。
她那畫的意思你明白,可又不十分理解。你告訴她,現在的大禮堂和從前早就不一樣了。可她什麼也不說,只是抿著嘴微微的笑笑。她找出了一張紙,畫了兩個大小不等的橢圓,上下用弧線一連,又銳銳地勾了幾筆,一架呼嘯的戰鷹便躍然紙上。末了,在機身的寬處她又描出一箇中間帶八一字樣的五角星機徽。
“怎麼樣?”她問你。
“真棒!”你說。
從此,你對她不在敬而遠之了。甚至,你還去過一次她家。
將官宿舍在一二兵營交界處的蘋果園後面。那原來有三幢日式小樓,後又蓋了幾座帶前廈和花牆的廟樣的房子。雖然大院裡的孩子們很少去那裡玩,但因為在它的東邊有一個廢棄的小遊泳池,是孩子們常去遊戲的好去處,可在往前,就很少去了。所以,當符曼華邀請你去她家玩時,你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符曼華的家在三幢小樓的東邊一幢,青灰色的前牆讓爬滿的青藤遮著,在下午的陽光裡顯得極幽密。進門廳右拐是一間大客廳,空蕩蕩的大。“四丫回來了。”她媽媽正坐在南牆邊的沙發裡打毛衣,同孩子打招呼時警惕的眼睛在你身上睃。“這是我同學邊和平。”符曼華邊回答她母親邊拽了你往裡走,你的一句“阿姨好”像蚊子哼。符伯伯正倚在沙發裡小憩,肚子上扣一本毛選,聽到動靜睜開眼看了一下。他的頭髮已經雪白了,腳上一雙黑色拖鞋。這之前你從未見過拖鞋,當時還很納悶:他怎麼穿這樣的鞋?跟澡堂裡的趿拉板似的。你懵懵懂懂被符曼華拉上了樓,心裡開始後悔來了這裡。符曼華自己住一間靠東的屋,房間不大,窄長條。雖然才下午三點多,可屋裡的光線已經很暗了,與窗外的明亮相比,顯得反差很大。窗前一隻木架支著一幅畫板。靠南牆中部,擺一張你家也有的打著營具標記的三屜辦公桌和一把椅子,桌上一座白瓷領袖半身像,上方的牆上還是一張著軍裝的領袖像,站在天安門城樓的一角,向西方揮著巨手。牆上還貼了好些畫兒,除了一張江水英的劇照是在靠窗的旮旯並被窗簾遮住半邊外,其餘都是白紙畫的畫兒,有鉛筆寫生,也有油畫,多是些靜物和人物,你心裡有些唐突,吃不準這是不是“四舊”?北牆居中掛了一個鑲滿了相片的鏡框,一張四寸全家福嵌在中央,其餘多是一、二寸小照,特別是她爸的一張著將軍服的二寸半身照,引得你仔細瞧了半天,在心裡對比著他的肩章、授穗與你父親的校官服有什麼不同。她的床是一張墨綠單人鐵床,床頭置一張蒙著毛巾布的皮沙發。她讓你坐那裡,你剛一坐呼塌嚇了一跳。這是你有生以來頭一次坐沙發,感覺比游泳的救生圈還要軟。你起來了,到那畫架前看畫的什麼。原來是窗外的景緻——被碎磚亂瓦和雜草充填的破舊泳池,泳池外面的高大楊樹、柏叢,以及透過這樹露出的校官宿舍的紅色房山頭。這時你才有了來到這裡後的一絲微笑。她可能覺出了你更喜歡外面的陽光,要領你到頂臺上去。站在頂臺上,你很興奮,眼前是鬱鬱蔥蔥的蘋果林,秋天的陽光灑在上面,像海水被鍍了一層金,又像是受檢閱計程車兵方隊,整齊、威武。你高高地看著這一切,彷彿聽到了遠遠三兵營學員喊的隊號,儘管心裡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三兵營早已空了一年多了。向西望,兩幢同樣的小樓,再向西是幾棟廟樣的平房,都隱在綠叢之中,偌大的一片看不到個人影。你努力看遠處高大的楊樹,想透過它看到二兵營的辦公大樓和三兵營的靶擋,可視線被濃密的楊樹遮住了。你又回身向東望,清晰地看到了行樹後面校官宿舍的一棟棟西山牆,在斜陽的照耀下,紅一下黃一下的閃。那山牆上的風孔眼睛似的洞著這面。你想象著那下面的熱鬧,夥伴們這會在幹嘛?他們說不定正在到處的找你。
“我家這裡好不好?”她站在你身邊挺調皮地問。
“有什麼好?”說時你依然看著東邊。
“不好?”
“你平時和誰玩?”
“我媽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