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鍬走上工地,一個大土包是一個排的分界,一個小土包是一個班的分界,一條鐵鍁剷出的印痕,就是一個人的分界。三個人一組,一副抬筐,兩把鐵鍁,剷土,運土,運土,剷土。壟樣的溝渠,在一點點加深,站在草地上的人,在一點點的矮下去,先是平著走,後是斜著走,再後來,就是從下往上吃力地爬了。每天的單調,日復一日的重複,沒有什麼鮮明的記憶,只知道吃那一人三個窩窩頭的時候,初升的太陽是在渠的那一頭紅著個臉兒,吃那一人四個金銀卷的時候,老大的太陽是橫擔在渠的上方白著個臉兒,等它倦倦地掉到渠的尾巴尖時,就到了該回到帳篷旁邊再去啃三個窩窩頭的時候了。然而,越是單調就越容易醞釀出不單調,重複不等於不前進,就好象那每天東昇西落的太陽,看似重複,其實它是在把生命一日日地推向前進。就在這平凡而艱苦的勞作之中,十連出了一件大事,一件驚動了師、團,甚至兵團的大事。反問號趙彪因為聚眾鬥毆打殘了人,被抓起來了。起因,也還是那讓人既恨又愛的窩窩頭。
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來晚了的趙彪沒有打到應得的四個金銀卷,炊事員劉永福抱歉地對他說:“對不起,金銀卷沒了,給你窩頭吧,多給,給你6個。”
反問號的三角眼一下子梟了起來。那一層白麵一層棒子麵捲起的金銀卷和那純棒子麵的窩窩頭在劉永福眼裡或許沒有多大差別,都是用來給人充飢的,可在刀削斧鑿的一張臉上勾著一隻鷹鼻子的趙彪眼裡,卻絕不是這樣看的,因為,他的鼻息裡發出了嘯音。
嚇得扁鏟一縮,“8個,不行你隨便拿,想吃多少自己拿。”
趙彪沒多拿,只從笸籮裡緩緩地拿起了一個。他把這拿起的一個窩窩頭也沒有送往自己的嘴裡,而是重重地砸在了劉永福的臉上。一個二兩多沉的金黃黃的窩窩頭就在扁鏟的臉上開了花。
趙彪理所當然地遭到指導員的痛斥。然而,他卻笑。笑著向他的夥伴們講述那天津人的(忪)樣。王海河不幹了,找到他理論。二人理論的結果是單挑兒。可他們沒有單挑兒,而是三十幾個衛嘴子和二十幾個狗腿子在曠地裡擺開了陣勢。人手一件武器,或是頇粗溜直的扁擔,或是鋒利無比的鐵鍁。黑壓壓的兩夥人臉對著臉,像即將鳴哨的綠茵場上兩支對壘的球隊,又像數十隻舉起了大刀的螳螂。可即沒有裁判,也沒有觀眾,只有從天邊吹來的風,發著簌簌的響聲,和低低滾動的雲,在已經泛黃的草地上投下迷離憂憂的黑影。
一聲呼哨,兩鋒相碰,霎時間乒乒乓乓,哭爹叫娘,榆木扁擔上血肉摸糊地粘上了毛髮,鋥亮的鐵鍁上洇洇地流淌著鮮血,直到指導員帶著人趕來,一場血雨腥風的混戰才算停下。再看那雙方的幾十號人,一個個不是頭破血流,就是面掛紫包,有打腫了眼的,有嗑破了嘴的,最慘的是劉永福,他的一條胳膊被打折了,上下四顆門牙一顆也沒有了。
連夜,團裡來了一大一小兩輛汽車。小汽車裡坐著團長和政委,大汽車裡坐著持著七九步騎槍的武裝連的戰士。趙彪被步騎槍押著帶上了汽車,他被押上車的時候,手被上了銬子,腳上拖著嘩啦嘩啦響的鐵鏈子。
俗話說得好: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就在這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當口兒,石老三卻顛顛兒的對著迎面的指導員興興得問:“老指,趙彪要判多少年?”
“什麼‘老指’‘老指’!我叫‘老指’嘛!!”
一嗓子喝,嚇得石三兒兔子樣就躥了。
直到落第一場雪的時候,連隊才開始輕閒下來。輕閒下來的連隊每天主要的任務是政治學習。學習毛主席語錄,學習毛主席著作,當然,還學習哲學、政治經濟學和馬恩列斯的著作。原來的三頓飯也改成了每日兩餐,上午九點,下午四點。
沒事的時候,小哥兒幾個總愛往馬號跑,那裡清靜。可以坐在老六的飼養室裡暢暢的說話兒、快樂的聊天,還可以評說哪個女戰士長的最好看,哪個丫頭長得最醜。符曼華給你來過兩封信,說她現在是裁紙工,五個人住一間宿舍,是樓房,還問你缺什麼東西?她可以在呼市買了郵來。你說什麼也不缺,要她放心不要惦記。其實你最缺的是吃食,一天只吃兩頓飯,並且還是定量,那肚子真是蛤蟆的窟窿——咕咕叫啊。到了晚上,小哥兒幾個就從那喂牲口的豆餅的邊緣處把那還有點形狀、沒有完全壓爛的豆粒摳下來,放在火上烤著吃。先是轉著圈摳邊上的,漸漸的就把那豆餅砸碎,從裡面挑豆粒。老六不幹了,說你們再偷吃馬料,以後就不要到這裡來了。“不來就不來,誰希罕!”氣哼哼的石三兒說完領著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