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3/4頁)
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教過私塾的秦二先生捋著下巴上的山羊鬍須,感嘆不已地說,“司馬司令從小就不凡,他跟著我念書時,我就知道他必成大器。”在秦二先生和黃掌櫃周圍,鎮子上的頭面人物,都在用不同的腔調、類似的語言讚美著司馬庫,讚歎著剛剛目睹過的奇蹟。“你們想象不到,他是多麼樣的與眾不同,”秦二先生用高聲壓倒眾人的議論,顯示出他與飛行家司馬庫的特殊關係,“他在我的夜壺裡,裝上了兩隻蛤蟆!還有,他能篡改聖人的書,聖人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他怎麼說呢?你們是猜不到的,他說,‘人之初,胡扯淡,狗不教,貓不念,菸袋鍋子炒雞蛋,先生吃,學生看’,哈哈哈……”秦二先生大笑著,驕傲地看著周圍的人。 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來。這聲音有點像狗崽子追逐奶頭的哼哼聲,更有點像多年前我們在河道里看到過的那些追逐著帆船的海鷗的鳴叫。秦二先生收回了他的笑聲,撤銷了他臉上那驕傲的笑容。我們的目光被那個奇異的發聲體吸引。發出怪聲的是三姐領弟,但現在她作為三姐的特徵已經很少,現在,她發出令人脊樑發冷的怪聲時是她完全進入了鳥仙狀態的時候,她鼻子彎曲了,她的眼珠變黃了,她的脖子縮排了腔子,她的頭髮變成了羽毛,她的雙臂變成了翅膀。她舞動著翅膀,沿著逐漸傾斜的山坡,鳴叫著,旁若無人,撲向懸崖。司馬亭伸手扯了她一把,沒有扯住,撕下一塊布。等到我們清醒過來時,她已在懸崖下翱翔——我寧願說她是翱翔,而不願說她墜落。懸崖下的草地上,騰起一股細小的綠色煙霧。 二姐率先哭了。她的哭聲讓我很不舒服,鳥仙飛下懸崖,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哭什麼呢?隨即,一向被我認為鬼鬼祟祟、玩世不恭的大姐也哭了。甚至連什麼也看不見的八姐也莫名其妙、非常敏感又非常隨和地哭了起來。八姐的哭聲帶著夢囈的呢喃,還有祈求允許她盡情哭泣的一片熱情。八姐事後對我說她聽到三姐落地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好像摔碎了一塊玻璃。興高采烈的人群都發了呆,臉上結了一層冰霜,眼裡蒙上了煙霧。二姐招呼士兵們牽過騾子,她不用別人幫忙,抱住騾子粗短的脖頸,奮勇地爬上騾背。她用腳尖踢著騾肚子,騾子便顛顛地跑起來。司馬糧跟著騾子跑了兩步,被一個士兵拉住,士兵叉著他的胳膊,把他放在他爹司馬庫方才騎過的那匹馬的背上。 我們像一群敗兵,踉踉蹌蹌地下了臥牛嶺。此刻,巴位元和上官念弟在那片白雲的遮掩下忙乎什麼呢?在騎騾下山的路上,我絞盡腦汁想象著上官念弟和巴位元在降落傘裡的情景。我彷彿看到,他正跪在她的身邊,手裡捏著一棵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草穗子,撩撥著她的Ru房,像我不久前做過的那樣。而她平躺著,閉著眼睛,舒服地哼哼著,像一條被人搔著癢的小狗,瞧啊,她的腿翹起來了,她的尾巴撲撲嚕嚕地掃著草地,她向冒失鬼巴位元大獻殷勤!而不久前,因為我用草纓撩了她,她幾乎打爛了我的屁股。想到此我心中充滿了憤怒,也不完全是憤怒,還有一些黃|色的情緒,像一簇簇火苗子,燎傷了我的心。“母狗!”我罵了一聲,同時把雙手猛地往裡一湊,好像我卡住了她的脖子。上官來弟在騾上扭轉臉,問:“你怎麼啦?”因為匆忙下山,士兵們把我放在了她的身後。我緊緊地摟著上官來弟冰涼的腰,把臉貼在她瘦削的脊樑上,嘴裡嘟噥著:“巴位元,巴位元,美國鬼子巴位元,他把六姐蓋住了。” 我們繞了一個漫長的圈子才轉到懸崖下。司馬庫和巴位元早已把身上的繩索解下來,他們倆垂著頭站著,在他們面前,是懸崖下生長得特別繁茂的綠草。綠草叢中,鑲嵌著我的三姐。她仰面朝天躺著,身體陷在泥土裡,在她的周圍,濺起一些黑色的泥土,和一些連根拔出的青草。鳥的表情已完全地從她臉上消逝了。她微微睜著眼,臉上是寧靜動人、笑嘻嘻的表情。兩道涼森森的光線從她的眼睛裡射出來,銳利地刺穿了我的胸膛,扎著我的心。她的臉色是蒼白的,額頭和嘴唇上彷彿塗了一層白堊。幾縷絲線一樣的血,從她的鼻孔裡、耳朵裡和眼角上滲出來。幾隻紅色的大螞蟻在她的臉上驚惶不安地爬動著。這裡是牧人很少到的地方,草瘋花狂,蜂蝶猖獗,一股甜滋滋的腐敗的味道,灌滿了我們的胸膛。前邊十幾米,就是那壁立的赭色的懸崖,懸崖的根部凹陷進去,汪著一潭黑色的水,石壁上的水珠滴落潭中,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二姐磕磕絆絆地撲上去,跪在三姐的身邊。她喊著:“三妹,三妹,三妹呀……”二姐把手伸到三姐的脖頸下,好像要扶她起來,但三姐的脖子軟得像橡皮筋一樣,拉得很長。她的頭掛在二姐的臂彎裡,好像一隻死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