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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痛哭起來。
一陣大笑聲中,從裡屋走出了桑戛活佛、小豆子和司馬素蘭,還有淘氣的小冬冬。
桑戛活佛眼裡噙滿了渾濁的淚水,笑著說:“剛才你喊我什麼來著?再喊一遍。”
洛偉奇眼淚縱橫,歡笑著:“嘿嘿,叫你活佛爺爺,是為了誑你出來相會。我想死你們了。”
桑戛活佛回頭對小豆子和司馬素蘭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誰說他真傻的?我看他比我還精嘛。”
小豆子也驚奇:“剛才還傻不兮兮的,轉眼間就變了。怪了去啦。”
司馬素蘭:“八成是桑戛活佛在帶來的佛跳牆裡放了什麼藥吧?”
房婉瓔:“沒錯,剛才熱菜時,我確實看見爺爺往菜裡放了些白色粉末。”
桑戛活佛瞪大眼睛:“妞妞,不是說好保密的嗎,豈有此理,看我不揍扁你。”他舉起大手。
妞妞笑著說:“我才不怕呢。小時候就聽舅舅說了好多活佛爺爺的故事,什麼氣鍋藏獒啦,世界上最好吃的佛跳牆啦,喇嘛紅衛兵大戰公安廳啦……舅舅說活佛爺爺可好了,就一點不好……”
桑戛活佛凶神惡煞:“什麼不好?”
妞妞有點害怕:“愛嚇人。”
桑戛活佛倏然傷心:“完了完了,我的威信全砸了,以後我怎麼做活佛呀?嗚嗚,嗚嗚。”
小冬冬:“活佛爺爺,別裝哭了,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入夜,洛偉奇和桑戛活佛打地鋪睡在一室。一別十年,兩人有說不完的話。當洛偉奇談到房秀越之死時,悲痛難忍,嗚咽地說:“是我反應太遲鈍,才造成了這個悲劇。其實當時秀越妹子已經暗示要舍自己的性命,來救我和妞妞,然而我傻得像條豬,硬是感覺不到……若鵑姐和秀越妹子,是我一生中遇到難得的紅顏知己,人長得漂亮都在其次,博學多才、溫柔善良、善解人意而無絲毫俗氣。遺憾啊,這兩位絕色女子都毀了。”
桑戛活佛:“俗語說,‘自古紅顏多薄命’,紅顏總是比別人多招惹是非,這就是所謂‘緣障’。你沾了一個緣障還不夠,又沾了第二個,所以你的苦難就比別人多一倍。這是命,佛說愁隨心魔至。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隨風而散吧。咱們談些有趣的事好不好,比如說,你這陣子是怎麼過來的?我覺得你並不真傻呀,怎麼裝得這樣像呢?”
洛偉奇:“知我者活佛也。在秀越大妹子跳崖的剎那間,我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響,隨後是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連記憶都已失去,再也不能教書。多虧小豆子和素蘭把我和妞妞帶回大理,給我張羅著做點小買賣,勉強度日。後來右派帽子摘了,又補發了幾千元薪金差,又是小豆子和素蘭幫著,開了這間雜貨店。起先,我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全靠妞妞對我無微不至的照看,說得不好聽,連褲頭都是妞妞給我洗的。慢慢地,我發現自己思維和記憶力得到恢復,不過仍然時好時壞,但我不敢聲張,因為我希望妞妞早日成為自食其力的人,免得今後我有個三長兩短,讓她陷入生活無著的境地。”
桑戛活佛:“那你就天天坐在這裡裝呆嗎?”
洛偉奇:“也不盡然,每當我覺得身體好的時候,就練氣功。我就按照當年你所說的‘導引’的方法,慢吸慢呼,把氣存入丹田,再慢慢導引使之在身內週轉,幾年下來,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使身體逐漸恢復,有時甚至有飛騰的感覺,全身暢快無比,這就是所謂‘禪悅’吧。”
桑戛活佛歡悅地:“阿彌陀佛,禪悅的感覺都有了,你已經進入氣功的第五個層次了。了不得,了不得。”
洛偉奇:“過獎了。我常常把這趟街子當成一個舞臺。我看到了人世間一出出悲歡離合、愛恨情仇、貪舍贈奪的戲劇,可好玩了。”
桑戛活佛饒有興趣地:“說說,怎麼個好玩法。”
洛偉奇:“比如說,我這雜貨鋪裡放了一個紙皮箱子,裡面放了許多元票、毛票、分票,這是妞妞為了在她上學以後,方便客人交款和找錢用的。來買東西的人大多是淳樸的鄰居,會自覺按商品的價格交款,找零,很少出錯。在這裡面,最突出的兩個人,一個是要飯的,一個是中學老師。”
“先說那個要飯的。他大約三十五六歲,長得並不難看,而且談吐中顯露相當文化功底。他蓬頭垢面,右腿往外翻,支著柺杖,一步一搖。他每天早上,戴上一副墨鏡,就坐在橋頭上拉胡琴,跟前放著一隻破碗。他那胡琴拉得音色很純,一招一式從不馬虎,一聽就知道是經過名師指導的。他演奏的《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