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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起來,一筆一劃,蠅頭小楷,來做文章,可謂太難了。
司馬遷被關在蠶室裡,一面服刑,一面養傷,一面開始構思《史記》這部書時,他使用的文房四寶,是個什麼樣子的,如今是很難為之懸擬的了。
據想象,毛筆是應該有的,因為毛筆始起於戰國。但紙張,此時還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直到他死後的公元105年,蔡倫才造出第一張紙。那麼,他肯定是用簡,也就是竹片,當他的稿紙,這可實在的麻煩。《史記》這部書,必然要依靠過去史官的記載,司馬遷去國家圖書館翻閱那些未被秦始皇焚書燒掉,而漏網留存下來的資料,也必然是堆積如山的竹簡。秦始皇把竹簡付之一炬,就不如文革期間統統送到造紙廠泡成紙漿,這很足以說明時代的進步。
古人常用“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來褒揚一位有學問的人,這車,就是指裝著竹簡的車。五車竹簡,相當於今天多少萬字的書,就不得而知了。一片竹簡,寫不了多少字,五車,表明很有學問,那麼這個車肯定相當大的。
一想到這些竹簡,就難以設想被關在監獄裡的司馬遷,是怎樣寫作的?那時的專政機構,能容許他寫這麼一部大書,比之奧亨利在坐牢期間寫短篇小說,似乎條件要更優越。
我們也沒有福氣,坐過漢朝的班房,雖然唐代詩人寫過“秦時明月漢時關”,可對漢代的監獄,是什麼樣子的,沒有什麼報導。但從他《報任安書》中,寫到的犯罪服刑期間的情況,好象那日子並不怎麼好過。“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視徒隸則心惕息。”可見古今同理,凡是專政機關,是不會把囚犯款若上賓的。
於是,令我們後代爬格子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是如何能在牢裡面著書立說的。如果隨便設想一下,至少得要有筆墨紙硯吧?而紙,也就是簡,一片一片,是很佔地方的。加之手頭必備的一些檢索資料,自然那也是簡,還有必不可少的一張書案,一張床,那樣,給他預備的牢房,頂起碼也得十個平方米的面積才行。竹簡是以車論的,何況他要從事編撰的《史記》,又是一項浩繁的工程,牢房的門必然要能開進去一輛車,這班房是小不了的。
當然班房寬大,不等於對司馬遷寬大。但那時的司法當局,還不懂得製作沙丁魚罐頭的道理,所以,不明白如何縮減牢房面積。其實,“囚”字就具象地表現出應該給犯人多大的地方了,但居然留下了讓他可以從事創作的空間,真是難能可貴。謝天謝地,否則,一間牢房裡塞進十個二十個人犯,與他擠著一團,我想今天大概不會有《史記》這本書了。
也許因為司馬遷是觸犯了皇帝的欽犯,也許因為他算得上是高階知識分子,看最後給他落實政策看,懲罰是半點不留情的,牢房還是有所優待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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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遊戲(2)
這個人倒黴就倒在他講真話上,打抱不平上,對皇帝聖明的幻想上,和對自己太不切實際的估計上,這也是他之前,他之後,所有爬格子的人,總不走運的原因。爬格子的遊戲和輪盤賭差不多,賭注越大,輸的可能性也越大,贏,實在是僥倖的。輪盤賭輸贏是錢,爬格子的遊戲,玩大發了,有可能把命搭上,司馬遷差一點點就被皇帝砍了頭。
其實他和那位出征匈奴的李陵,“素非相善,趨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餘歡”,沒有任何親密關係的。這就是爬格子的人共有的一種臭毛病;說得好聽,叫做正義感,說得不好聽,叫做多管閒事。若是看見裝看不見,或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球照樣轉的。可生怕當啞巴被人賣了,一定不識相,一定按捺不住的要“干預生活”的話,既與事無補,自己還會碰一鼻子灰,那也只好說是咎由自取了。
及至李陵寡不敵眾,身陷重圍,彈盡糧絕,那個貳師將軍李廣利援救不力,終於被俘,朝野震動。可想而知,李陵是怎樣的被唾罵了,他看不過去,也太相信自己,以“拳拳之忠”,在明主面前說了兩句公道話。誰知龍顏大怒,惹下大禍,身受“次死之刑”,也就是極殘忍的“宮刑”(即“割勢之極刑”),為他的正直付出代價。
唉!這位爬格子先生,也太自信了。你算是陛下的一個何許人也?等他受了刑才明白,“文史星曆,近乎卜祝之閒,固主上所戲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即使“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可是,到這個時候,知道一個舞文弄墨的所謂知識分子,在皇帝眼裡,不過爾爾,已經晚了。這種自找苦吃,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