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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也一樣,而且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事實上什麼事情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我這才知道當初他把我撿回來的時候為什麼說的話都那麼有趣了,而方丈對這種品性也讚揚不已,認為他不做和尚簡直是浪費。
所以和慧清談話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比如他問我:“你既然想不起從前的事情,為什麼能記得關於野菜的一切呢?”
我當時就傻了,覺得這真是個天大的漏洞,這下子完蛋了,但接下來他又說:“我想你從前一定吃了太多的野菜,就像我從前實在殺了太多的豬,做夢都想把關於殺豬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卻偏偏怎麼也忘不了。我到寺裡五年了,連家裡到底有十幾個兄弟姊妹都有點記不清了,擔提起殺豬來還是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清楚楚,真是活見鬼。”
我於是大大鬆了口氣,誇他說得實在有道理。
又比如我問他:“你為什麼要出家?”
他便答道:“豬殺得實在太多,沒意思了,又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不做和尚只能去做殺手,但殺人和殺豬有什麼分別?何況做和尚也沒什麼不好,豬下水我實在也吃夠了。”
這是我聽到的關於做殺手還是做和尚的最精闢的論斷。
但是他接下來便道:“其實開始我也總想不通那些種菜的師兄為什麼不做殺手跑來做和尚,莫非吃了半輩子的菜還不夠?後來才想明白,豬殺得太多固然會再也不想殺任何東西了,但從來沒殺過什麼東西的,要他去殺人可也不大容易。”
我暈倒,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有一定的道理,而且這樣的話打死我也說不出來,於是更喜歡他了。
而關於方丈,我可說的東西就少了,他好像不會武功,而且年紀已經很大很大,大得他自己都常說實在不記得了,所以常常只是靜靜待在禪房裡唸經和品茶,這兩樣彷彿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了,以至於師兄弟們的法號都是用他常用的茶碗上的一句“可以清心也”來排列的,比如“慧清”就是慧字輩的第三個徒弟,還好寺裡的和尚統共不過三四十名,這個法子倒也非常好用。
所以我們其實極少見到方丈,而他每次出現基本上都會做出一個關乎本寺生死存亡的重大決定,然後回去靜靜地念經和品茶,比如決定把原本的“淨土禪寺”改為“南小少林”並出動當時寺裡當時包括他本人在內僅有的五個和尚四處張貼布告公示,就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了本寺當時快要倒閉的局面,不僅成功地得到了士紳們的一大筆資助,並且立即招到了30多名弟子,使得少林寺的考察人員在半個月後趕到的時候,“南小少林”至少看上去已經很像個樣子了,於是順利透過了考察,正式成為少林分號;但事後師兄弟們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卻只是淡淡道:“當時還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改成‘殺手禪寺’吧。”
雖然事實上我們很少見到他,卻不知為什麼所有人都很敬重他,而且私底下都覺得他跟自己很接近,包括我和慧清這樣魯鈍的人在內,都覺得方丈是自己的知己,比如我就總覺得自己會永遠記得他同意我留下來之前的那場談話,雖然他一共只說了不到兩句話,而且是兩句看起來毫不出奇的話。
南小少林與野菜(5)
其他的師兄弟其實也待我很好,待慧清也很好,這是我發現的和尚們最大的優點,他們認為你是個怎麼樣的人是一回事,卻絕不會因此就如何怎樣地對待你。他們待我好不僅是因為我啟發了他們在野菜上做出的輝煌成績,事實上我也就起了點啟發的作用,後來的事情都是他們自己摸索著做出來的,我簡直就是坐享其成——事實上他們都是些善良而隨和的人,無論做俗人還是做和尚,三餐不繼還是衣食豐足,都若無其事、氣定神閒,而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大家才會來到南小少林,並能安然地呆下去吧。
可就在這一天,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早上起來用齋的時候,我就發現慧清不見了,但大家都沒當一回事,都跟我說也許是拉肚子或者便秘吧,沒準一會兒就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可我心裡卻不知為何隱隱覺得不安,直到服侍方丈的小和尚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說方丈不見了,這種不安才得到了證實。
但奇怪的是,我反倒覺得踏實了,雖然我很清楚地感覺到這肯定與我有關。
那一天就在忙亂與猜疑中過去,大家焦急地四處搜尋,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尋找著。隨著僥倖的希望一點點破滅,我卻越發鎮定了,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不知是慧清還是方丈說過,有些事情你越怕,它越會來,所以怕也沒用,不如隨它去吧。
傍晚,大師兄將眾人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