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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父親和麥政委吃驚的是,當他們在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的帶領下,以最便捷的路線走向牧馬鶴部落的頭人大格列的魔力圖大帳房時,居然看到了白主任白瑪烏金。和白主任在一起的,還有野驢河部落的頭人索朗旺堆和管家齊美以及幾個野驢河部落的騎手。自主任一見麥政委,就像藏獒見了分別已久的主人一樣撲了過來。當然他們不是嗅鼻子,也不是伸出舌頭互相舔一舔,而是緊緊地握手。白主任說:“麥政委辛苦了,一聽到牧人報告,就猜測可能是多獼總部來了人,想不到是麥政委親自來到了我們西結古草原。我們是先到了仁欽次旦的帳房,聽女主人說牧馬鶴部落的強盜抓住了藏扎西,幾個漢人跟了過去,就一路追攆,沒想到跑到你們前頭了。”麥政委說:“這有什麼想不到的,你和當地人在一起,他們熟悉這地方,自然就不會繞彎路了。”白主任過來跟父親握手。父親笑著說:“白主任,這次你可不能再把我送出西結古草原了,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白主任尷尬地說:“就不要耿耿於懷了,我也是為你好嘛。這次我聽麥政委的,麥政委怎麼說我怎麼做。”說著話,自主任把麥政委介紹給了野驢河部落的頭人索朗旺堆和牧馬鶴部落的頭人大格列以及齊美管家和強盜嘉瑪措。
兩個頭人看到白主任在麥政委面前一臉謙卑的樣子,意識到漢人來了一個大官,趕緊把腰彎了下來,恭敬有加地說了一大堆問候的話。齊美管家添油加醋地翻譯著,弄得麥政委也生搬硬套了一些“英雄”、“尊貴”、“偉大”一類的虛文麗詞回敬了過去,然後說:“我是遠方飛來的小鳥,請你相信我。”索朗旺堆頭人歡喜地睜大了眼睛說:“你說的是我們藏民的話,我們當然要相信你了。”四下裡看了看又說,“這是個吉祥的地方也是個吉祥的時刻,我看到了尊貴儒雅的麥政委,還看到了神勇傳奇的雪山獅子岡日森格,看到了西結古草原的獒王虎頭雪獒和大黑獒果日.我們是不是應該顧及一下它們的存在,坐下來高高興興地說說話呢?大格列頭人,有茶沒有?有肉沒有?有酒沒有?有消乏的卡墊沒有?有歡樂的歌聲沒有?”大格列頭人知道索朗旺堆是在提醒大家儘快坐下來商量解決那些必須解決的問題,因為麥政委和白主任、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獒王虎頭雪獒和大黑獒果日,以及他自己和齊美管家,都不是無緣無故來這裡的,便笑著說:“有啊,有啊。”
這時人們看到魔力圖的大帳房前已經來了許多狗,對立的局面正在形成,一邊是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一邊是牧馬鶴部落的一群藏獒,而在一群藏獒的後面,是獒王虎頭雪獒和大黑獒果日。藏獒們望著岡日森格,都是兇傲王霸的架勢,都是決然抗衡的姿態,似乎還沒有怎麼著,有的藏獒就已經目眥盡裂了。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誰也不肯輕易吠叫一聲。這說明它們都把切齒的痛恨埋在了心裡,說明出現在這裡的都是純粹的藏獒,沒有一隻是喜馬拉雅獒種之外的喜歡叫囂的雜種藏狗。
父親緊張地說:“怎麼辦?”麥政委說:“漢扎西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務必給我看好岡日森格,不要讓它有任何輕率的舉動。”又對白主任說,“我們馬上和他們商量,重點是解決藏扎西和七個上阿媽的孩子的問題,你唱主角,原則是手不能砍,人不能殘,一個大人七個孩子都要安然無恙。”白主任說:“還是麥政委唱主角,麥政委口才比我好。”麥政委說:“這裡是你的地盤,你不來誰來?相持不下的時候,我再出面,這樣對我們有利。”
在下午陽光斜射的和平時光裡,魔力圖大帳房前的宴會開始了。魔力圖是一些抽象的跟藏文差不多的紅綠黃藍四色圖案,它們堆繡在能夠容納五十多人的白色大帳房的壁布和篷布上,用來降伏漫遊在草原上的各種精怪。圖案的辟邪物件都是固定的,一種圖案對付一種魔鬼,有引起麻風鼠疫口蹄疫的瘟鬼,有引起箭傷矛傷的血鬼,有引起雨災河災的水鬼,有引起震災石災泥災的土鬼,有引起各種怪病的羅剎鬼,有引起各種不幸的夜叉鬼,有引起非命的獨腳鬼,有引起邪惡的女鬼,有引起飢餓的餓鬼。據說居住在這樣的帳房裡可以百病不得,好活好死;在這樣的帳房前舉行宴會(很多時候宴會就是開會議事),可以攘除旁阻中擾,心情愉快,胃口大開,思路暢通,口吐蓮花。
宴會是豐富的,手抓、血腸、肉腸、面腸、羊肚卷、灌肺、肝片、奶皮、酥油、曲拉、酸奶、糌粑、奶茶、藥寶茶、自釀的黃燦燦的青稞酒,用棗紅色的桃木盤託著,在草地上擺了長長的一溜兒。褐紅色的檀香木碗是用金子鑲了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