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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答他:“早上。明武申報歷史文化名城。我們在做準備。”
“杜教授,紅玉馬上也要開發,到時候還要辛苦您給我們做顧問。”江律文雙目中滑過一絲光亮,“您是微言的父親,那就更方便了。”
杜微言滯了一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笑笑:“呃……我們現在要去吃飯……”
這算是甚為明顯的逐客令了?杜如斐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女兒,覺得有些異樣。
“……好,我們在和紅玉政府談開發的事,這裡也會住兩天。說不定晚上還能再見。”江律文也不以為意,簡單的道別。
杜微言嘴巴微張著,猶豫了一會,有些尷尬的問:“你們又在談開發啊?那天的那位……易先生在不在?”
江律文修長的眉輕一舒展:“易先生後來找過你了麼?”
……
豈止是找過?
杜微言臉頰微紅,呃了一聲,說:“是,找過我。”
“他今天沒來,不過明天的會議倒是會出席。”
杜微言拉著父親離開的時候,心底在琢磨著,明天自己是不是該請個病假。
東山賓館外就是一道修得十分平整的山路,和環山公路並行,卻不受汽車上下行的影響,是專門整拾出來給酒店的客人散步的。冬日的傍晚,東山絲毫不顯的乾燥,倒有淡淡幾縷雲霧繚繞,頭頂上常青的綠葉蔽日,空氣幽涼而舒緩。
杜微言陪著父親飯後散步,聊天說起的的是她小時候的趣事。她面對著父親,倒著走路,一邊笑嘻嘻的去踩腳下的枯葉,冷不防手機響了起來。
“你找我爸爸?”杜微言有些猶疑的看了父親一眼,“那……你等等。”
“爸爸,中午見到的那位江先生,他說他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讓他過來,我們在這裡等他。”杜如斐十分爽快的說。
“那你過來吧,我們就在賓館外邊的那條散步的小路上。”
江律文站在小徑的出口,視線的盡頭,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父女倆的身影。他掛了電話,又等了片刻,才慢慢的朝那個方向走去。
天色一點點的暗下去,杜微言發現自己處在江律文和父親之間,幾乎插不上話。她自然知道處在江律文這樣位置的人,和人交往時如魚得水、八面玲瓏是必須的。他認真的向杜如斐問一些民俗學的問題時,表情認真得像是馬上要參加考試的學生。杜如斐走下講臺已經很久了,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是高興。而江律文適時的插話,不論是表示疑惑還是肯定,都讓人覺得這一場談話無比的融洽。
他們踱到賓館的側門口的時候,杜如斐剛剛講完闐族的罕那節民俗,又對江律文說:“很少有外族人可以獲得准許去參見罕那節。這和很多民族都不一樣。你看,傣族的潑水節就是被開發得很好的一項民俗節日。不過,在這點上,闐族比其他民族要固執得多。”他指了指杜微言,“我瞭解得多,是因為微言去參加過,不然也沒有一手資料。”
江律文十分自然的把目光轉移到了杜微言的身上。
此刻賓館的路燈已經開啟了。光線是明黃色的,暖得不可思議。
杜微言聽到“罕那節”,心臟不可抑制的跳了跳,然後聽到江律文對自己說:“噯,微言,別動。”
她在神情微恍的時候應了一聲“什麼”,然後呆呆的站在原地,任憑江律文湊過來,修長的手指觸在她毛衣的領口,說:“有隻蟲子。”
江律文十分仔細的將那隻還在掙扎的飛蟲拈起來,目光卻落在毛衣的領子裡——那裡,白皙如玉的膚色上,似乎有著幾塊深深淺淺的痕跡,那些像是蝴蝶翅翼一般的痕跡彷彿紫玉一般,烙在了肌膚上,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他一怔忡,這片刻便無限漫長起來。
杜如斐微笑著轉開眼睛。
直到杜微言眼角的餘光看到父親的表情,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捂住了脖子。
江律文嘴角的微笑有些勉強,可是還是風度翩翩的對她溫和一笑:“沒事了。”
這些暗湧的波浪,若是用旁人的目光來看,卻是極為和諧的。年輕男人體貼而仔細的替女伴撣去了頸側的飛蟲,而他們的身側,長輩的目光十分寬容,似乎在默許著這對年輕人特有的甜蜜和親暱,唇角的笑容瞭然而欣慰。像是一家人,彼此熟稔,關係良好。
三個人的身影慢慢的走遠,走進了暮色之中。
不遠的地方,有人坐在車子的駕駛座上,手指輕輕的敲擊方向盤,目光沉沉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