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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還驕傲地指給他看。這一切都確保了某種友善關係,要請他們調查馬克維奇並不難。但是或許他想太多了。克羅埃西亞人除了莫名其妙地宣告殺人意圖之外,並沒有做出任何需要動用到警力的事。
在豔陽下散步讓法格斯滿身大汗,溼透了襯衫。他走到一家位於漁人碼頭的酒吧餐廳,在遮蓬處坐下。他斜靠在椅子上,雙腿在桌下伸展,點了一杯啤酒。他很喜歡那個有著絕佳視野的露天咖啡座,可以把介於堤岸訊號燈和岩石之間的大海盡收眼底。每當下山購買畫具或糧食,黃昏時刻他酷愛坐在那裡,看著岸邊被染紅的海水,以及一艘艘陸續返港卸貨的漁船剪影,和尾隨船後成群的喧鬧海鷗。某幾個黃昏,法格斯會留在那兒點一鍋燉飯,配上一瓶紅酒當做晚餐,看著大海漸漸暗去,這時,堤岸上的綠色訊號燈和遠方邪惡角燈塔斷續的白色閃光也已經亮起。
法格斯把服務生端來的啤酒拿到唇邊,一口喝了半杯。放下杯子時,他注意到右手指甲縫間殘留的鎘紅色顏料,像極了血。塔樓圓形牆面上的那幅壁畫,再度佔滿他的思緒。好久以前,在一個被轟炸的城市——那是薩拉熱窩,雖然也可以是貝魯特、金邊、西貢或任何其他城市——法格斯的指甲和襯衫持續三天都沾著血。那是被一顆迫擊炮炸死的男孩的血;送醫過程中,男孩的血一滴一滴地流盡,死在法格斯懷裡。因為沒有水可以清洗,也沒有替換衣物,連著三天法格斯的襯衫、相機和指甲都沾著男孩的血。那個男孩或是他遺留在戰爭畫師腦海裡的記憶,經常和其他戰地、其他男孩混在一起,現在則在塔樓大壁畫的某處,被冷色系的鉛灰色線條勾勒出來:一個把頭枕在石頭上的小小仰躺身影。那個技巧的靈感也得歸功於烏切羅,但這次不是大師的戰爭畫,而是一幅在波隆納聖馬丁教堂剛被發現的壁畫:《朝聖》(La Adoración del Nin~o),畫面下方位於母騾、公牛和好幾個因歲月侵蝕而缺了頭的人物中間,聖嬰閉著眼躺著,他以近乎死屍的沉靜預示著任何一幅聖殤圖裡被折磨致死的基督,令專注的觀賞者不寒而慄。
當法格斯摳除指間殘留的顏料時,一個黑影映在桌上。他抬頭,看見了伊柏·馬克維奇。
譯註:
[1]卡拉什尼科夫(Kalashnikov,1919—),二十世紀蘇聯著名的槍械設計師。他於一九四七年完成設計的AK47自動突擊步槍兩年後投入大批次生產,成為蘇聯紅軍的制式衝鋒槍,併成為最廣泛使用的步槍之一。
[2]一九一七年杜尚受邀為獨立藝術家協會展評審,同時以一隻簽上穆特()等字的尿壺匿名參展,但該作品因非由藝術家本人制作而被拒參展,激起藝術界熱烈辯論這種大量生產的“現成物”可否視為藝術。
戰爭畫師 第七章(1)
服務生端來啤酒時,馬克維奇望著杯子一會兒,沒碰它。然後一根指頭順著起霧的玻璃杯垂直滑下,看著水滴慢慢滑落至桌上,形成潮溼的圓形水印。最後,克羅埃西亞人還是沒碰啤酒,從放在椅子旁的揹包裡取出一包香菸,點了一支。他傾身護著手掌間的火柴,抬起眼看著法格斯的同時,大海的微風吹散了手指間的煙霧。
“我以為您渴了。”法格斯說。
“我是渴了。”
他丟掉熄滅的火柴,再度望著啤酒杯,最後,緩慢地拿起杯子往唇邊送。動作途中他停了下來,彷彿想說些什麼,但像是改變了心意。喝了一口啤酒,將杯子放回桌上後,他這才吸了兩口煙,對著法格斯微笑。他陰鬱的眼睛動也不動地直盯著戰爭畫師,或許認真說來,那只是嘴唇在笑。
“在戰俘營裡,”克羅埃西亞人語氣平淡地說,“可以學到一種東西,那就是等待。當然,人一開始會沒有耐性,就是您能想象到的恐懼、不確定感……沒錯,最初幾個星期並不好過,而且最脆弱的人在那個時候就消失了,他們因無法忍受漫長的等待而死去,另一些人則選擇自殺。我總覺得因為絕望而自殺並不好,尤其還抱著讓劊子手遲早得到報應的一線希望時……我想,當人瞭解大限已至而安然死去,又是另一回事了。您不覺得嗎?”
法格斯一語不發地看著他。馬克維奇用一根指頭把眼鏡扶正,頭晃了一下,接著說,“糟糕的是,渴望復仇或純粹希望能倖存下來,都可能變成一種陷阱。”
“沒錯,”馬克維奇深思了一會兒,繼續補充說,“我認為最糟的就是希望。您昨天也暗示過,雖然或許您所說的並不是同一件事……人們相信那是一場會立刻消失的錯誤,甚至告訴自己那情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