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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輕歲月無論是求學或個人嗜好裡從不感興趣的繪畫技巧,從埃斯科里亞宮[4]和凡爾賽宮的戰役畫廊,到里維拉或奧羅茲科[5]的幾幅壁畫,從希臘器皿[6]到教士風車[7],從專業書籍到歐美各家博物館的陳列品,法格斯用三十年來擷取戰爭影像所鍛造的特有眼神,遊看了兩千六百年之久的戰爭影像史。這幅壁畫就是那一切的最後成果:盔甲系身的戰士紅黑陶瓷像,雕刻在圖拉真圓柱[8]上的軍團士兵,拜約掛毯[9],卡杜喬的弗勒侶斯戰役[10],盧卡·焦爾達諾眼裡的聖金丁之役[11],安東尼奧·坦培斯塔[12]的大屠殺,達芬奇的安吉里(Anghiari)戰役研究草圖,卡洛[13]的版畫,哥陽德斯[14]的特洛伊戰火,戈雅眼中的《五月二日》和《災難》系列畫,布勒哲爾手下自盡的掃羅[15],小彼得·布勒哲爾[16]或法龔內[17]描繪的掠奪和火災,勃艮第的戰役[18],福爾圖尼的《提土安之役》[19],梅索尼埃和德太耶[20]畫中拿破崙的戰士和騎兵,赫爾曼·林、默倫[21]或羅達的騎士進攻場面,班多夫·雷斯奇[22]對修道院的襲擊,馬德歐·史東[23]的夜間格鬥,保羅·烏切羅[24]的中世紀衝突,以及法格斯花了好幾個小時、好幾天、好幾個月研讀的無數作品,就為了尋找一個答案、一個秘密、一個解釋或一個可用的技巧。數以百計的筆記和書本、數千張的照片,在那座塔樓內或他的記憶中,全堆砌在他的周遭和內心裡。 。。
戰爭畫師 第一章(4)
但他研讀的不僅是戰役,還有繪畫技巧的運用,創作這類題材的困難的解決方法,也得靠著研究其他非戰爭題材的作品而尋得。在戈雅幾幅驚心動魄的油畫或版畫裡,在喬託[25]、貝利尼[26]和彼埃羅·弗朗西斯卡[27]某些壁畫或油畫裡,在墨西哥壁畫家和現代畫家如萊熱[28]、基里科[29]、夏卡爾或立體派畫家身上,法格斯找到了實用的解決辦法。如同一位攝影師獵取目標時要面對影像所呈現的聚焦、光線和取景問題,作畫也得面對一些問題,那些問題可以藉由完整執行一個以公式、範例、經驗、直覺和天分——如果有天分的話——為基礎的系統而得到解決。法格斯懂得如何掌控技巧,卻缺乏業餘畫家躍升為天才畫家的那份基本特質。當初就是意識到這一點,他想從事繪畫的最初企圖才老早就打住了,然而現在,他已掌握應有的知識和必要的生活經驗來面對挑戰:那份挑戰是透過照相機取景器而發現,並於最近這幾年逐漸成形的願望。那份挑戰是一幅壁畫的全貌。在全神貫注的觀察者眼前,這幅壁畫將會展示嚴酷的戰爭,作為映照生命的鏡子。那份野心並不渴望把壁畫化為傑作,也不企圖具有原創性,儘管事實上將這麼多取自圖畫或相片的影象組合在一起即是原創,因為這些影像少了他的視角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這幅壁畫的目的並非被無限期地儲存,或開放給大眾觀賞,壁畫一旦完成,畫師就要離開那個地方,任畫作自生自滅,到時候,繼續工作的將是時間和偶然,兩者自身繁複的數學組合蘸溼了畫筆,得以持續作畫。那是作品本質的一部分。
法格斯繼續觀看那一大面圓形的景色。這幾年下來,大量的回憶、情境和舊影象不斷在他的腦裡遊走,走過他的腦回、腦細胞,以及腦皺摺和血管所組成的無垠路線後,重新以亞克力顏料回到眼前,讓他畫在牆面上,而當他的死亡時刻到來,這一切也將在腦內消失不見。好幾年前,他和奧薇朵·費拉拉第一次談到戰爭繪畫是在普拉託的亞伯第宮殿畫廊15公里,在朱塞佩·比納奇[31]那幅名為《戰後》(Después la batalla)的畫作前:那是一幅構圖完美、四平八穩卻不真實的壯觀的歷史鉅作,儘管引入了繪畫上所有的改良技巧、各家特長和現代特色,卻從來沒有一個頭腦清晰的藝術家敢批評這幅畫。在那些被奪去鎧甲的垂死肉身之間,有一位戰士以槍托結束一個落馬敵人的生命,敵人的甲冑覆蓋全身,有如甲殼動物。她曾說,真耐人尋味,幾乎所有有意思的戰役畫家都活在十七世紀以前。在那之後,除了戈雅,沒有人敢注視死神確實觸控過的人類,只有他以人類脈搏裡真正的鮮血來取代偽裝英勇死亡的顏料;在那些未曾經歷過戰爭又購買戰爭畫家作品的人,認為以真人死亡為題材很不實際。然後輪到攝影技術接手;法格斯,你的相片,以及其他人的相片。但是甚至攝影也失去它的真誠,不是嗎?從現在的社會觀點來看,以特寫呈現戰慄不再是正確的做法了。甚至二戰期間華沙猶太人隔離區那張知名照片裡高舉雙手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