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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和鄰居到野外去。在黎明中步行,您知道的,帶著獵槍。砰!砰!”
他繼續望著大海,眼睛因為漁人碼頭附近的反射波光而眯了起來。
“誰想得到我後來也會在戰場上開槍呢?”他補充說,臉上表情扭曲。
然後他低頭點燃另一支菸。法格斯注意到他右手的疤痕,接著看到他前額上有道更深的垂直疤痕。一邊的眉毛被從中截斷,毫無疑問,那是利刃劈砍的。相片裡並沒有那道疤痕,馬克維奇談到烏科瓦的傷口時也沒提起。或許那是戰俘營所留下的痕跡吧。他曾提過折磨,像動物般,這是他用的字眼。它像動物般被折磨,他是這樣說的,用的是第三人稱。
“我不知道人們到底是看到黎明或夕陽的哪一種美。”馬克維奇突然說,“對一個曾經上過戰場的人,黎明是朦朧天空的象徵,不明確的象徵,對即將發生的事有所畏懼的象徵……黃昏則是陰影將至的威脅,是黑暗,是感到恐懼的心。漫無止境的等待,在戰壕中凍個半死,臉緊貼著槍托……”
馬克維奇的記憶好似支撐著這個論述,自己肯定地點著頭,叼在嘴上的煙因而晃動。
“法格斯先生,您曾有過不可數算的恐懼嗎?”
“不可數算,如您所說的。有。”
畫師的似笑非笑好像讓馬克維奇感到不舒服。
“‘不可數算’那個詞怎麼了?”
“沒什麼,那是正確說法,不要緊。不可數算就是無法計算次數。”
克羅埃西亞人專注地解讀畫師的表情,試圖找尋其中暗藏的諷刺。最後他好像稍微放鬆了些,於是吸了一口煙。
“之前我想要告訴您,”他和著一口煙霧說,“在一場黎明的進攻之前,我嘔吐了。純粹因為恐懼。我用一張紙擦淨嘴巴,然後隨手一丟,紙像一小片淺色汙漬掛在樹叢上。我杵在那兒看著那張紙,同時天也漸漸亮了……現在,每次想到恐懼,我就會記起那張掛在樹叢上的紙。”
他再次用食指扶正眼鏡,在椅子上找個更舒適的姿勢,並且心不在焉地四處觀望,猶如在風景裡找尋什麼有趣的東西。
“對稱,您說的。”他又說話了,“有可能。還有塔樓的那幅畫……真的令我感到訝異。我覺得是驚訝。不過,或許並不如我覺得的那麼驚訝。”
現在他再度望著畫師,顯得有所疑慮。
“您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每個獵人都會被他的獵物烙下印記。十年來我一直在追尋您的行蹤,在獵捕您。”
法格斯直凜凜地望著他的眼睛,不發一語,震懾於那句話的精準度,獵人、獵物、烙下印記。奧薇朵幾乎是用同樣的字眼說過那些話。第一次海灣戰爭後的春季某天,他們看見一群小朋友在盧浮宮前,排著隊坐在地上等候入場,陰暗的天空飄著細雨,老師在孩子之間走動。法格斯說,他們看起來好像伊拉克戰俘。奧薇朵望著他,覺得很有意思,隨後靠過去在他臉上烙下一記親吻,一個又響又重的吻,然後她說有些獵物會在獵人身上烙下一輩子的印記。沒錯,有些氣象學家望著天空,只能看到等壓線。
“虎鯨、黑猩猩和蛇。”馬克維奇喃喃低語,“……您真的以那種角度看待這一切嗎?”
法格斯繼續回想,同一天奧薇朵還寫了一首詩,她那方面的表現並不出色,如同當個攝影師她也一樣不出色,她太專注於消耗生命了,像是兩頭燃燒的蠟燭。她畢竟不是搞創作的人。要不是她追求緊湊的生命體驗,要不是她在保有個人記憶和文化的同時,需要在規矩的極限邊緣遊走,又假設她活得夠久,足以趕上自己闊步追隨的影子,奧薇朵一定會是個耀眼的繪畫史學家、傑出的大學教授,或傳承家族傳統成為出色的畫廊負責人。特別是她天賦異稟,具有深刻的藝術洞察力,一種明瞭任何藝術形式的非凡眼光,那是犀利的分析能力,也是在眾多平庸的劣質作品之間發現佳作時所展現的公正又洗練的品味。她說,在以前,藝術是唯一能讓正義獲得勝利的故事,不管得耗上多久時間,最後那些偉大的藝術家終究是贏家;而現在,她就不確定是那樣了。那是奧薇朵在一家咖啡廳的餐巾紙上隨意寫下的幾行詩句,法格斯儲存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他想不起來,如同他也想不起那上面寫的字句,內容大概是關於一群坐在雨下的孩童,而這場雨,也正在別處下著,淋在躺在遠處墓穴中永遠走不到老年,也走不到任何地方的孩童上方。他只記得前面兩行: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戰爭畫師 第七章(4)
“孩童靜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