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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又是一天,紫禁城還是那樣,任由外界紛擾喧囂,它依舊平靜且威嚴,未曾受到絲毫影響。
乾清宮,東暖閣。
“陛下,時下朝野輿情四起,如若國子監真清退一批監生,只怕非議聲會更盛。”徐光啟坐於錦凳,眉宇間露有愁容,微微低首道:“臣亦知國子監的問題,只是當前這種朝局,還是要以穩……”
“徐卿,恰恰是為了穩定朝局,不讓秩序進一步亂下去,才要這樣做!”
朱由校放下御筆,語氣鏗鏘道:“國朝設立國子監是為什麼?不就是想多去培養些有用的人才嗎?好去治理天下嗎?
看看國子監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
心思放在學習上的有幾人啊,不是紙醉金迷,就是高談闊論,這是大明讀書人該有的面貌嗎?
書本上的東西,一個個都還沒有讀明白,就大言不慚的去妄談國政,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除了多認識一些字,會吟詩頌對,別的還會什麼?高談闊論誰不會?有用嗎?能讓大明變得更好嗎?總是要有些真本事吧!”
徐光啟沉默不言。
天子講的這些話,總結了國子監現存的種種問題,人心浮躁,安於享樂,喜好議政,務虛空談……
朱由校繼續道:“朕想要的國子監不該這樣,朕想要真正的人才,或擅治理,或擅河政,或擅財政,或擅別的,而非務虛的空談者。
大明多的是這類人!
國朝舉辦科舉為的是選拔人才,而不是單純想做官的,大明缺做官的嗎?不缺!缺的是人才啊!
朕讓徐卿就任國子監祭酒,就是想扭轉這種不好的風氣,倘若連清退一批監生的膽量,徐卿都沒有的話,那大明該如何走出困境?”
造成孔乙己的長衫脫不掉,永遠不是孔乙己自身,而是教育本身存在的問題,想要改變這種現狀,沒有破釜沉舟的心是不行的。
這世上哪有絕對公平,即便是相對公平也很難維繫好,只要是牽扯到了人,事情就會變得複雜。
誰能透過表面窺探到背後的複雜?
沒有。
階級固化無疑是最難打破的樊籠。
即便清除一批墮化的群體,新興群體就會遞進填補上,屠龍勇士終會變成惡龍,這就是人性。
還是會受到世俗的影響啊。
看著徐光啟離去的背影,朱由校有些感觸。
身處在此等大勢下,誰能做到心若磐石,不受世俗的影響,堅定去做認為對的事情?
這人世間有太多事情,不是單靠快刀斬亂麻就可以解決的,還需講究勢才行,不然樹立的敵人太多,即便是皇帝又如何,照樣給你拉下馬!
“皇爺,洛陽知縣陳奇瑜,商丘知縣孫傳庭奉詔歸京,今在乾清門……”王體乾低首走進東暖閣,向朱由校稟明情況,聽聞此事的朱由校,臉上露出笑容,嘴角微微翹起,等待這麼久,終於有人歸京了。
“宣。”
王體乾話還沒說完,就被朱由校打斷了。
陳奇瑜和孫傳庭二人,乃是朱由校擬定的帝黨骨幹,今後想在大明推行新政,確保能將大明拉回正軌,帝黨必須扛起重擔。
大明文官群體裡能出現這個黨那個派,想要有效制衡之,大明皇帝也必須有能倚重的帝黨才行!
“臣…洛陽知縣陳奇瑜,拜見陛下。”
“臣…商丘知縣孫傳庭,拜見陛下。”
朱由校坐在寶座上,看著眼前二人,儘管心情有些激動,卻沒有表露出來,這就是大明的人傑啊。
“免禮吧。”
隨著朱由校的聲音響起,陳奇瑜、孫傳庭行禮再拜,其實對二人來說,他們內心更是緊張。
新君初登大寶,譴派內監赴地方,傳召他們進京,二人治地雖相隔較遠,可初知此等事情時,反應卻是一樣的。
他們現在的職官和品階,別說是見皇帝了,就連見河南巡撫都夠不上,哪怕是想見,也要事先通稟才行,至於能不能見到,還要看巡撫衙門差役的心情,會來事,遞些孝敬銀子,給你插插隊通稟,官場上的規矩之多,尤其是在地方上,那可謂是多如牛毛,稍有不慎,你甚至連怎樣得罪人都不知。
踏進紫禁城的那刻起,陳奇瑜也好,孫傳庭也罷,就像是做夢一樣,儘管他們心憂社稷,心懷天下,但心中所想映照進現實,這等心理路程唯有他們自己最清楚。
“兩位卿家,在地方為官不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