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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了一半的表格,在“申請轉入”的後面已是熟悉的字跡:中國語言文學系。
我馬上開口:“華錦,別勸我。”華錦把表格重重拍在桌上,冷笑道:“我憑什麼勸你呀?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說?”
門吱扭一聲,一個室友進來了。我欲言又止,終於坐不住,奪門而出。
銀杏樹下,華錦截住了我,已經冷卻了激動,問我:“你真的想明白了?”我說:“我是想不明白才要轉系。”華錦提高聲音:“你不後悔?”我神色黯然:“確實有後悔的可能。可是如果放棄這最後一個機會,一定會後悔,在一定後悔和可能後悔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華錦突然悲從中來:“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愛與痛的邊緣(3)
我現出惶急之色:“華錦,這是兩回事!在這裡讀中文是我多年的夢想……”
我的心虛被華錦刺中。在幾天來反覆不停以至於痛苦的交戰和權衡中,華錦在天平“不轉”的那一端,確實是很重的砝碼。但我又隱隱地發現,在“轉”的那一端,華錦也起著十分微妙的作用,那是我不願正視的。在夢裡刺骨的冰涼中掙扎出來的夜,我抑制著爬到華錦床上去的渴望,睜著雙眼直到天亮。除了冥冥中無數的眼睛,我也迴避著自己的內心深處。我有時捫心自問:“我是在奔向還是逃離?”我無法觸碰的答案是:我給自己的軟弱找到了一個堂皇的理由。
以後的十幾天內,兩人形同陌路。我把專業課都曠掉,天天把自己藏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裡苦讀古代漢語。而在課堂上,在老師點出我的名字後,是華錦壓抑的嗓音應一聲“到”。我並未讓她這麼做,但華錦覺得自己不得不這麼做,若非如此我的平時成績會是零蛋。儘管華錦知道我以一去不回的氣概把在原系的成績視若敝屣,她卻不會縱容我的任性。與此同時我沉浸在古代神秘而飽滿的文字中,長袍寬袖御車臨於槍戟林立的戰場,舉起青銅酒爵與古人乾杯,在夢一樣的恍惚中越發陶醉和執意於自己的選擇。
那個下午我靜靜地走向考場,背後追上來了華錦。我驚訝的雙眼中是華錦的平靜。華錦握起我的手說:“祝你成功。我知道憑你的實力一定會成功的。”華錦說完後轉身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回去,走廊盡頭的窗戶瀉著金色陽光,華錦迎著陽光走去,留下一個暗色的背影。我望著那一片燦爛華彩中晃動的暗影,那麼觸目,那麼悲涼,頓時有大哭大笑的渴望。我大迷惑而大覺悟。世上竟有一種信心能導致絕望……
在我的記憶中,那場考試的前後都清晰異常,惟獨那場考試本身在記憶中蒸發得無影無蹤。我只知道自己在考場中奮筆疾書時華錦找到班主任報名申請國防定向獎學金。國防定向獎學金僅向幾個學校的幾個系學生提供,金額兩萬,條件是畢業後須到軍隊系統工作,報名者經面試後簽約。雖然待遇較好,但應者寥寥,一般只是家境較差的同學報名,簽約更是被師生們戲稱為“籤賣身契”。
當華錦告訴我她要去“籤賣身契”的時候,我無法掩飾自己的吃驚。以華錦的能力,本應走出國或進外企這兩條本校學生熱衷的道路,而華錦竟要去軍隊受重重拘束。我愕然道:“這適合你嗎?”華錦輕鬆笑道:“當然不適合,但是我想嘗試一下。總有些事要你改變自己去適應。”
我靜靜地看了她好久,才幽幽嘆道:“你確實比我有勇氣得多。”
我想象華錦在面試的時候怎樣流光溢彩,結果正是當場拍板簽約。華錦穩穩地簽著字時聽見筆尖與紙嗤嗤的摩擦,忽然有了一種心底抽絲的感覺。
一個月後我由華錦陪著走過茂密的銀杏樹蔭,走向我的宿命。我讓華錦在樓下等候,自己敲響了我的命運之門。作為一個相信宿命的人,我對可能發生的事情保持了最大可能的平靜。但五分鐘後華錦看著我飛進她的懷中,帶著得償願望後的沉於憧憬中的痴狂笑容。華錦擁抱了我,感嘆道:“我才知道以前的成功對你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當晚二人小酌,我說我轉系成功應該請客,華錦說應是她給我餞行。杯中紅酒的魔幻色彩讓我們都恍惚起來,過去和將來宛若隔世。
“我們都在主流之外。”我的志得意滿已經逝去,代替為滿臉無奈與惘然。華錦不禁微感詫異,但想起自己簽約時心中那抽絲的感覺,又有些明白。
“我們反主流?”華錦問。
“不,我們沒有站在主流的對立面,而是自己從中走了出來,或者說被甩了出來——看你是不是認為你的意志很高貴。也許有人會認為我們很有勇氣,其實有些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