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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小向晚,第一次有了心事。可惜大家都沒發現。
酒過半巡,茶過半盞。話題開始圍繞折蘭勾玉的封地玉陵打轉。
玉陵城位於風神國最東側,臨海、風景秀麗、土肥人美、名勝古蹟無數,是座人人稱道的好城池。另五人顯都去過玉陵,聊起天來猶意有未盡,惟有向晚不曾到過玉陵。
向晚聽得不甚在意,把玩著手中的摺扇,淺翠玉扇柄,粉色扇面乾淨無一物。
“玉陵有杏樹麼?”向晚的聲音細細的,輕輕的,讓本來熱絡萬分的交談霎時安靜下來。
“小晚喜歡杏樹?”樂正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杏花村就是以杏樹聞名的。”
向晚握緊摺扇,幾不可見的衝著樂正禮撇了撇嘴。她喜歡杏花,因為她是杏花仙子被貶下凡,杏花村那都是後來的事。不過,杏花村滿坡的杏花,也是極美極美的。杏花怒放,連綿數里,如雲如霞,說不盡的嬌,道不完的豔,讓人不由沉醉,像極了某個地方,又覺得不及某個地方漂亮。
什麼地方?是什麼地方的杏花比杏花村滿坡的杏花還要迷人?向晚有些想不起來了。
“這麼小就背井離鄉,真可憐。”有錢人的同情心總是如此的直接與赤裸裸。娃娃臉率先感嘆,並建議道,“不如讓澈替向晚小妹的摺扇畫上一幅杏花,聊慰向晚小妹的思鄉之情吧。”
向晚的視線掃向坐在她對面的那三人,除去說話的娃娃臉,唯有黑衣男子挑了挑眉毛,卻是沒有說話。
原來他叫“澈”,娃娃臉叫“權”。
第七章
“好啊好啊,我們幾人,屬澈的畫藝最為精湛。小晚,讓澈替你畫幅杏花圖,保管栩栩如生。”樂正禮說完欲“奪”過向晚手中摺扇,向晚卻是死命地用小手緊緊護住,像在捍衛某樣心愛的東西。
“小晚?”樂正禮對向晚有這樣的反應驚詫莫名。
“我可以自己畫。”向晚的臉上有倔強。
樂正禮鬆手,驚喜道:“原來小晚也會畫畫?”
向晚將摺扇護在懷裡,往折蘭勾玉的方向靠了靠,先是搖頭,然後咬著唇語氣堅定道:“等我學會了,就自己畫上去。”
率先笑出聲的是那位濃眉大眼,身上頗有陽光之氣的男子。接著是折蘭勾玉、娃娃臉。黑衣男子只是挑了挑眉毛,神情是慣來的冷冷清清。唯有樂正禮臉漲得通紅,感覺他這個救命恩人又被向晚戲弄了,只好憋著聲道:“你不肯認我為師,索性拜澈為師吧,他不僅畫藝一絕,琴棋書也是樣樣精通的。”
說完思索半刻,補充:“如果澈肯收你為徒,小晚,你就真的名揚天下了。”
向晚抬眼看澈,他臉上還是那種冷冷的表情,既不同意,也不反對,好象剛才說的事與他無關。
“澈不收女徒。小晚若想學畫,我教你吧。”折蘭勾玉微笑地將話說完,現場一片寂靜。
他說得沒錯,微生澈不收女徒。可是他折蘭勾玉何時收過女徒了?更甚者,才名天下的折蘭公子何時收過徒弟了?連微生澈的臉色都微微一變,樂正禮就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了。
“玉要收她為徒?”開口的是微生澈,修長的手指來回轉著桌上的茶杯,骨節分明,分外白淨。他垂著眼,卻是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
於是,所有的目光便都聚焦到了折蘭勾玉身上。
秋夜涼如水,一輪月如弦,畫舫悠悠在柳州湖上輕泛,遠處明明暗暗的燈火,影影綽綽的船隻,輕輕嫋嫋的笑談。折蘭勾玉手中摺扇一開,悠哉優哉搖了幾下,清亮的眼眸眯成彎彎一道弧,勾起嘴角,聲音溫潤道:“只不過教她畫畫,不足為師矣!”
向晚想,拜師這事兒,折蘭勾玉好像又勉強了。
折蘭勾玉是言而有信的。
畫舫歸來第二日起,落腳客棧若得閒,他便開始教向晚畫畫。
白日裡同乘一騎,晚上又教書畫,其實何等的親密!折蘭勾玉卻無這個意識,於他來說,向晚只是個孩子,他自不會想得太過複雜。
向晚從沒有執過筆。以前弟弟讀書習字,她看過弟弟寫字。她努力回憶弟弟執筆的姿勢,發現與折蘭勾玉的一比,那簡直是餡餅與明月的距離。
折蘭勾玉的手很美,修長有力,如他的人一般給人溫潤如玉的感覺。他執筆的姿勢很美,手腕靈動,如精靈般跳躍。跳躍的是向晚的心,她看著折蘭勾玉微笑地寫下兩字,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