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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低迴的吟誦,在婉轉中慢慢、慢慢地沉澱:“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二樓的長窗邊,案上擱了張琴。兩枝古拙的梅花雕在琴頭,迎風冒雪,怒放!
琴……空置!
淡掃蛾眉的貴婦獨依西窗,低吟著拔下鬢邊的碧玉長簪,擊打窗欞。
窗下,是不大的院落;牆邊,幾株新梅,一方翠竹。梅樹是春天裡新栽的,看上去矮小而稀疏;竹叢卻是院中舊有,長得繁茂盎然。
吟唱聲沉到幾近不聞;折轉,上揚:“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如金如錫,如圭如璧。”輾轉回環,輾轉回環,反而再復;到最後,如泣如訴:“寬兮……綽兮,倚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寬兮……綽兮,倚重……較兮……”
詩終了,簪卻不停:“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刻有梅花的碧綠簪首叩在素窗上,這回,節奏明快清越,透出一股歡愉:“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乘彼垝垣,以望復關。
“不見覆關,泣涕漣漣。既見覆關,載笑載言。”忽快忽慢的背景,女聲含悲帶喜:“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一階又一階,婀娜多姿的少女沿著樓梯走上二樓,腳步輕盈,毫無聲響。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洗淨鉛華的貴婦人神出天外,於虛幻和現實之間飄蕩:“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倚立門旁,周朵聽著母親的歌誦,望著母親的側影,溫柔而哀傷。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哀哀慼戚,不勝之悲涼:“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如星般的雙眸,迷茫地望向遠方:“靜言思之,躬自悼矣……靜……”
“啪!”一聲脆響,素手中的碧玉簪,從中而斷。
尹長公主怔怔看著斷下的半截簪子順窗戶滑下……欄杆……瓦當……屋簷……臺階……直到滾、落、塵、埃。
合上眼,淚珠從眼角一顆顆滑落,凝噎:“……靜言思之,躬自悼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阿母……”女孩終於忍不住衝出來:“阿母!”周翁主一把搶過母親手裡的半截玉簪,向窗外遠遠地扔出去——綠色的拋物線,轉瞬消失在梅樹叢中。
“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回身,周朵攬住尹長公主的肩膀搖晃:“往事不可追,俱往矣,俱往矣……阿母!!”她知道,最後一句是‘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但她不想聽,也不忍聽!每當聽到母親吟誦這句古詩,都讓她感到——心如刀絞。
貴婦推開女兒,別過臉不看她。周朵不管;尹長公主的頭轉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阿母,阿母!阿母……”
尹長公主:“汝自專不孝,莫呼母!”
“阿母……”女兒可憐巴巴地哀著求著。
尹長公主扭頭:“婚姻,父母之命。此等大事,汝豈敢擅專?”她萬沒料到,女兒竟然越過她,直接同意了天家的詢問——這可是關係到女兒終身的啊。
女孩子吶吶:“阿母,……”
到底是自己骨肉,面對女兒的軟語哀求,尹長公主撐不了多久:“阿朵,‘良娣’美稱,實乃妾侍。吾女列侯之子,天家貴胄,豈可屈居下陳?”
拉住女兒,做母親的不知第幾次重提:“走,隨為母同往條侯邸,請於太尉,上呈天子。凡有責罰,為母一力承擔!”她讓女兒去備選的是‘皇太子妃’,可不是讓女兒去當人姬妾的——做妾的苦楚,她看到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