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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大王……”站在皇太后大床一側,秦將行聲量壓得低低,垂頭施禮。
大漢最顯赫的親王、當今皇帝唯一的同母兄弟梁王劉武,現在正和衣蜷臥在竇太后大床邊狹窄得腳榻上——打盹。
本就半睡半醒的劉武聞聲,睜開雙眼:“嗯,何……時辰?”
“子時三刻矣。”秦內官拿過一件大氅給梁王披上,輕輕問:“大王,小榻狹硬,不宜安寢,大王於別室歇息乎?”
“不用。”劉武探身檢視母親的情況,見竇太后睡態安詳,很鬆了口氣的樣子言道:“此間即可。”
“大王,大王伺候太后,數日來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如此孝行,老奴等感佩不已。”秦將行搓搓手,很感為難。
頓了頓,長樂宮首席內官發自肺腑地解勸:“然,今大王連日而晝夜不息,操勞憂心,只恐傷及尊體。待皇太后醒轉知曉,亦將不安。還望……大王……三思呀!”
看著劉武消瘦蒼白的神色,鬍子拉碴的面龐,秦將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胸口那顆小心臟,更是一個勁兒往下沉。
他們這些長樂宮的侍從,這四天來是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可感動有多少,擔憂就有多深!竇太后好轉清醒後,自然會為她寶貝小兒子的孝心而欣慰歡喜,但同時也必定為愛子的操勞憔悴而心痛不已。如果到時候梁王再來個‘積勞成疾’湊湊趣,他們就不必想活著了——下臣,難為啊!
可惜,梁大王對下人的小心思一點都不體量,一句“無需贅言”就算揭過了。
反正被擾醒,梁王索性就站起來了。遙看沙漏裡的積沙,劉武拉了秦內官走出幾步,輕聲問:“湯藥……何如?”
秦將行:“稟大王,煎制中……”
“哦!”梁王點點頭。
雖然兩方都儘量控制了音量,病床上的竇太后還是不可避免被擾到了:“誰?何人……在此?”
劉武立即撇下大內官,飛身返回母親的床榻:“阿母,阿母,兒子在。”
“阿……武?阿武?”竇太后認出了兒子的聲音,喜色立顯:“阿武!汝來矣……”
‘來了,來了,四天前就來了。’秦將行心裡嘀嘀咕咕,嘴上卻利利索索地向太后稟報情況:“大王一入京,即入宮探望太后。四日以來,大王親嘗湯藥,衣不解帶,不曾出殿半步……”
天子太后都病了,在沒有傳召的情況下,藩王私入長樂宮——梁王當日的做法,如果按漢律嚴格追究起來,屬於‘闖宮’!當然,大漢朝野絕沒有哪個官員腦筋搭錯到敢以此問責,除非他是不想活了,而且還打算拉著全家並三族一起去砍腦袋。
“阿武……”不出秦內官先前所料,竇太后摸索著自己幼子的臂膀,感動到不行。
劉武扶撐起母親虛弱的身體,溫言答話:“阿母,武為人者,理當如此。”
“阿武呀……”老太后拉著兒子不放手,臉上病色,似乎立時減了七分。
突然,竇太后身形一滯,舉手就把兒子往外推:“阿武,阿武!為母疾甚深,吾兒當速速退避,以免染及。阿武……”
梁王:“阿母?”
竇太后竭盡全力想讓愛子儘快離開,口中急切道:“阿武,太醫在,吾兒無憂矣!阿武切聽從母命,出宮歸邸靜候。待為母病癒,自當召吾兒入宮相聚。”
“阿母……阿母!阿母,兒子常年在外,雖日日思母,然遠處梁地,一不能晨昏定省,二不得承歡膝下。”劉武的大手,按住母親無力的推擋,話語中帶出濃濃的憂傷:“今阿母染疾,兒幸在京師,倘此時置身宮外,何異於禽獸哉?懇請阿母許兒子入侍病榻,以盡孝道呀!”
“阿武……阿武呀!”竇太后鬆了手勁;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淌:阿武,她聰明孝順的阿武,她英勇善戰的阿武,她小小年紀就被迫離開母親羽翼赴任遠藩的阿武。她親愛的、可憐的孩子啊!
。
湯藥熬好了!
秦內官親自出去,將藥碗捧了進來。梁王取過湯勺和一隻紐斯白瑪瑙小盤,先滴幾滴在盤上看看顏色,又舀出一勺嚐嚐溫度和味道,放心了,才端到母親面前。
一勺,又一勺。
梁王端著藥碗邊吹邊舀,送到竇太后嘴邊,好言好語勸母親服用;順便還嘮兩句家常,讓老人安心:
天子由薄皇后親自照料,也在好轉中,太醫說沒大礙。
姐姐的情形比阿嬌要好些,估計很快就能好。阿嬌體質弱些,但御醫認為這場病有驚無險,不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