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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眼皮子都不眨,輕描淡寫道:“遠逐,驅離長安。”薄皇后和賈夫人端莊地垂目,似乎坐席上發生了某種奇蹟,必須全心全意對待——對那位曾經的皇家貴婿,宮中之人全部堅守三緘其口的默契。
‘遠逐?只有遠逐?’嬌嬌翁主不滿,極其不滿:“阿大!大母!!”
“以阿嬌之意,”天子很有趣地問:“當何如處置?”
“梟首!”館陶翁主想都沒想。
賈夫人驚叫半聲:“呀……!”後半聲被長公主銳利的目光頂住,咽回喉嚨。
“腰斬!”看看賈夫人驚愕的臉,小陳嬌想了想,小手攥成拳頭。
薄皇后無聲地捂住胸口,很安靜,很安靜。
“車裂!”想想還是不解恨,嬌嬌翁主推開給她梳頭的宮女,揮舞著兩隻小拳頭。
竇太后長公主眯眯帶笑;薄皇后和賈夫人目瞪口呆。皇宮裡的侍從不虧訓練有素,個個和聾子沒兩樣——面部表情是空白。
“阿嬌,阿嬌呀……”天子出聲,打斷了小侄女興沖沖的話頭——再由著她說下去,就太驚世駭俗了。
天子用最和藹的語氣,循循善誘:“阿嬌可知,世間何事最苦?”
“車裂……”嬌嬌翁主想想,又否認了:“哦不,乃凌遲,阿大。”
‘這孩子從哪裡知道這些刑名的?阿母阿姊會教這些?’皇帝望望母親姐姐,否決了這個念頭。那兩位也正滿面疑惑地看阿嬌呢!
視線掠過妻妾,再掃過呆呆的表姐妹倆,最後停在看上去再自然不過的小劉徹身上,天子微微勾起了唇角——小兒子純真無邪的表情是沒問題,可惜被飄忽不定的眸光洩露了真相。
‘可他又是打哪知道這些刑名的?嗯,回頭找那個狡猾的小傢伙。’劉啟陛下定定神,對侄女說:“皆非也。”
阿嬌大眼亮晶晶,求知若渴:“咦?何?”
天子:“有生不能,求死不得。”那邊,小劉徹豎起耳朵,全神貫注聽。
“有生不能,求死不得?”陳嬌繼續看著舅父兼恩師,不太理解。
“然,”天子把梳洗停當的侄女招到身邊坐下:“吾遣陳午之越地。阿嬌,知蚊蚋乎?”
“蚊蚋?知之,知之。”嬌嬌翁主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脖子:上個月某天,她在宮苑裡玩的時候,被樹叢裡的蚊子叮了一口,腫起個紅痘痘。撓了痛,不撓癢,可難受了!那天,阿母十分生氣,把所有隨伺的宮人都罰啦!!
“‘越’乃卑溼之地,一年四季,蚊蚋滋生不息;萬萬千千,多不勝數,叮咬吸血……”到這裡,天子停了口——有些話,‘不說’比‘說了’效果更好^_^
“啊……”果然,小陳嬌的腦海裡很自動地浮現出‘歹徒陳午被成群結團、密密匝匝蚊蟲圍攻,全身叮無數痘痘,癢痛難當’的美妙畫面。
綻開一臉純潔歡樂的笑,阿嬌投進敬愛的天子舅父懷裡,甜甜叫:“阿大,阿大!”
她就知道,她的皇帝舅舅最有辦法了——歐——耶!
16…08 大漢五好家庭之父子 贈別
館陶長公主劉嫖的官邸,是一座優雅富麗的……半成品宅院。
大漢最顯貴帝女、皇帝唯一同胞姐姐的家,堂皇華美是必然的。但因為種種原因,這座官邸從興建伊始就波折不斷,修修、停停、改改……造成到今日,室內裝修和園林景緻仍然沒能真正完工。所以,長公主邸唯二的兩位長住小主人,現在是合住在一座偏院之中。
‘偏院’,顧名思義,就是不處在宅邸中軸線上的院落。這和傳統宗法制的尊卑之念有關,於院子本身的精緻度和舒適度無關^_^
“咔……唰……”又來了。
“阿碩,上遣侯父之越地,南越、閩越、東海三國荒蠻僻遠……”堂邑侯爵位的法定繼承人,臉色很不好:“此一行,非數年不得歸矣!”
“咔……唰……”短劍在水中一蕩,陳二公子迎著光亮審視劍鋒;搖搖頭,接著磨。
“阿碩,天氣暑熱,阿父帶傷遠行。途中缺醫少藥,一旦傷情惡化……”到這裡,陳須頓住,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咔……唰……”再看看劍刃,陳碩這次滿意了;掏出塊嶄新的絲帕細細擦拭。
“阿碩!”陳須拉住弟弟,很有些惱火:怎麼老不搭理自己。
“嗯?”二公子心不在焉側身讓開,起來在案上的一堆雜物中找著什麼:“大兄?”
陳須湊上去,一把拖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