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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想到她的右手原來是六指。婚後第二天,她頭回給他做飯,三連長便死死盯住她那隻右手。倪寶姑啥也沒覺察,多出的那根指頭像個貼心貼意的小丫環。直到她覺出自己的右手被什麼咬住了,才知道三連長的眼睛長著牙哩。倪寶姑有些著慌,急忙將右手掖到衣襟裡面。不過隨即便明白,插翅難逃哩。倪寶姑很快將自己穩住,那隻手從衣襟裡抽出來,送給三連長仔細過目。然後扭身找來一把剪刀。就像給果樹剪枝,倪寶姑左手拿著剪刀,在那根六指上比量長短。沒等三連長喊出什麼來,那根多餘的指頭就落到地上了。她是從根上剪的,絲毫沒留茬口。她從灶口掏出一把草木灰,狠狠按到血茬子上。
晚飯擺了滿滿一大桌。倪寶姑摸透了三連長的口味,把土豆、肥肉還有幾種佐料切成細絲,放到鍋裡起勁地炒。三連長常常一邊嚼土豆絲一邊尋思,這分明是誘他上鉤的香餌。三連長埋著頭大嚼,嘴巴里吧唧吧唧地響。倪寶姑卻顯得三心二意,吃幾口便要瞧瞧三連長。三連長不樂意,這女人怎麼這樣,關照起人來像只老母雞。他對倪寶姑埋怨道,你看你,快把我吃到你眼裡了。
倪寶姑就淡淡地笑了。近來時常忍不住要去看三連長,看著看著就開始犯傻。吃罷晚飯,倪寶姑在灶間收拾碗筷,三連長拉開電匣子聽廣播。廣播里正在教唱副統率的語錄歌曲:老三篇不但幹部要學,戰士也要學,加強思想革命化……三連長也跟著哼了起來。滿世界只剩下歌了。倪寶姑收拾好碗筷,又擺上米盆和葦葉。過幾天是端午節,她特意到集上買了黍米。他們老家難得吃粽子,包一回粽子便覺得日子講究起來了。葦葉卻是當地的,又寬又厚,包出的粽子像炸藥包。包好一個,倪寶姑便用手拍一拍,作什麼叮囑似的。粽子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像一幫不曉事的娃娃。
倪寶姑的手果斷且利落。啥事到了倪寶姑這裡,總要擺出誰也不讓的勁頭。不知她肚子裡的那個傢伙,會不會一出來就跟你玩命。三連長也悄悄加入了進來。屋子裡隨處是心意和疑慮。
2。入魔
這幾天倪寶姑有些戀床,躺下和起來時總用手護著腹部,裡面正準備上演一場大戲。三連長便有些坐不住,倪寶姑是在貪功,把他的那一份也給撈了去。一想到倪寶姑肚子裡的那件事,三連長不由就中了魔,腦殼裡一派轟鳴,天和地連到了一起。事情越來越馬虎不得,三連長的心懸了起來。
倪寶姑倒是越來越安靜,說話輕聲細語,分明在跟你商量。她連身上的氣味都變了,是那種年糕撒上了百合蓮子青紅絲,溫火蒸出來的味道。三連長一聞這味心裡就亂。實在捱不過,他就到她肚子旁邊去打聽,問她裡面有動靜沒有?能不能摸到他的腦瓜子?還有腿,腿在哪裡?……倪寶姑臉上整個是得意,指點說,小人兒剛成形,胳膊腿兒還一團馬虎哩。三連長卻非要打聽出個究竟,恨不能將那肚子開啟,捧到手裡瞧個仔細。
倪寶姑看三連長這個樣子,明白事情的斤量了。她逮住三連長的手,用毛巾將他腦門上的汗珠擦乾淨,開導地說:你給俺沉住氣好不好,你跟那個小人兒簡直差不多大。做女人俺一百個行,你只管好好等著,等著俺把你的狼崽子生下來,一輩子就幹這麼一件事,俺要幹不好你就剝俺皮抽俺筋。俺豁出滿腔子的血,叫那狼崽子披著紅出來,讓他一落地就攤上了光彩,然後你就捱他的日子,數他的成色,算他的運道,他要不給你掙臉你就摔死他個狗孃養的!這下你放心了吧?俺這會兒就使上勁了,叫你白等,俺這做女人的擔當不起。
三連長聽得電閃雷鳴。他從未聽過倪寶姑這樣講話。他懵懂到了家,只顧忙不迭地點頭,將倪寶姑的話字字句句往肚子裡咽。
3。纏繞
晚點名過後,三連長從連部回來,進門看到倪寶姑正在燈底下釘釦子。電燈或明或暗的,倪寶姑給晃得直眨眼。三連長對她說這鬼燈無法無天,你幹嘛不撤它的職?說著,三連長找出煤油燈點著了,然後一拉開關,電燈啪地斷了氣。
屋子裡暗下好多,卻暖了。三連長的身影斜著打在西牆上,像匹又高又壯的駱駝。倪寶姑一心一意伺弄針線,兩隻手又忙碌又安詳。她釘好一隻釦子,又把另一隻放在衣襟上比量。三連長在一邊看得發呆。又瞧瞧倪寶姑的臉,嘴角掖著一抹笑,鼻翼兩側的孕斑更醒眼了。還有那個大張旗鼓的肚子。女人作踐起自己來,竟然捨得下死手。又想她*了的樣子,肚子鼓脹得險些綻開,上面佈滿密密匝匝的紋路,軍用地圖一樣。三連長這時像踩在薄冰上,非得小心翼翼。倪寶姑儼然不停地結著一面網,那網一天比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