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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洞的靜寂之中,沒有迴音。只是牛虻重又變成冷嘲熱諷的惡魔。
“對他喊、喊、喊響點,也許他是睡、睡、睡熟了——”
蒙泰尼裡嚇了一跳,好像被打了一下。好一會兒,他站在那裡,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然後他坐在地鋪邊上,雙手捂住了臉,哭了起來。牛虻不住地顫抖,身上直冒冷汗。他知道淚水意味著什麼。
他拉起床單蓋在頭上,免得自己聽見。他得死去,這就夠受的了——他曾活得那麼灑脫,那麼壯麗。但是他無法堵住那種聲音;它就在他的耳邊響起,敲打著他的大腦,衝擊著他的脈搏。蒙泰尼裡還在哭個沒完,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滴了下來。
他終於停止了哭泣,並用手帕擦乾了眼睛,就像一個剛剛哭過的小孩。當他站起來時,手帕從他的膝上掉到地上。
“再談也沒有用了,”他說,“你明白嗎?”
“我明白。”牛虻回答,木然而又順從。“這不是您的錯。您的上帝餓了,必須喂他。”
蒙泰尼裡轉過身來望著他。將要掘開的墳墓都不會比他們更加寂靜。他們默默地看著對方的眼睛,就像一對半死離別的情人,隔著他們無法逾越的障礙。
牛虻先垂下他的眼睛。他縮下身體,捂住他的臉。蒙泰尼裡明白這個動作的意思是讓他“走”!他轉過身去,走出了牢房。
片刻之後,牛虻驚跳起來。
“噢,我受不了啦!Padre,回來!回來!”
牢門關上了。他緩慢地轉過頭來,睜大的眼睛露出呆滯的目光。他明白一切都完了。那個加利利人[指耶穌基督。]佔了上風。
下面院子裡的茅草整夜都在輕輕地搖盪——茅草很快就會枯萎,被人用鏟連根掘起。牛虻整夜都躺在黑暗之中哭泣。
(第三部·第六章完)
第七章
軍事法庭於星期二上午開審。審判草草了結,僅僅流於形式,前後勉強只有二十分鐘。的確沒有什麼可以消磨時間的。不準進行辯護,僅有的證人是負傷的暗探和軍官,以及幾名士兵,提前起草好了判決書。蒙泰尼裡已經派人過來,轉達了想要得到的非正式認可意見。法官
(費拉里上校、本地龍騎兵少校和瑞士衛隊的兩名軍官)沒有多少事情可做。宣讀了起訴書,證人作了證,判決書上籤了字,隨後鄭重其事地向犯人宣讀了一遍。犯人默默地聽著。根據慣例問了他有什麼話要說,他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發了這個問題。蒙泰尼裡丟下的手帕藏在他的胸前。昨夜他一直吻著手帕哭泣,彷彿它是一個活人。現在他看上去憔悴不堪,無精打采;眼瞼上還有淚痕。但是“槍斃”這個詞並沒有給他造成多大的影響。念出這個詞的時候,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些,也就僅此而已。
“把他押回牢房。”統領在所有的形式結束以後說道。軍曹顯然快要哭出來,他碰了一下牛虻的肩膀。牛虻一直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他微微一驚,隨即轉過身來。
“啊,是,”他說,“我忘了。”
統領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了一絲憐憫之情。他本性不是一個殘忍的人,對於他在這個月裡的所作所為,他私下感到有些羞愧。現在想辦的事已經辦成,所以他願意在其權力範圍內作出每一個小小的讓步。
“你不必再戴上鐐烤了。”他說,同時瞥了一眼牛虻淤血紅腫的手腕。“他可以待在自己的牢房裡。死囚室黑咕隆咚的,而且陰沉沉的。”他補充說道,隨即轉向他的侄子,“這事真的僅是一個形式。”他連連咳嗽,並且變換站立的姿勢,顯然感到侷促不安。他隨後叫回正押著犯人離開房間的軍曹。“等等,軍曹。我想跟他說句話。”
牛虻動也沒動,對於統領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你想給你的朋友和親人作個交代——我想,你有親人吧?”
沒有回答。
“好吧,想一想再告訴我,或者告訴牧師。我負責給你照辦。你最好還是找牧師吧,他馬上就來,他會陪你過夜。如果還有別的願望——”
牛虻抬起了頭。
“告訴牧師我寧願一個人待著。我沒有朋友,也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但是你要懺悔呀。”
“我是個無神論者。我只要安靜,不要別人打擾。”
他說話時聲音單調而又平靜,既沒有蔑視也沒有生氣。他緩慢地轉過身去,他在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我忘了,上校。我想求你一件事。請你明天別讓他們把我綁起來,也不要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