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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供?”薛齊皺起眉頭,直視知縣,“錄到口供了嗎?”
“沒有。”知縣把自己縮成了烏龜,囁嚅道:“犯人不認罪……”
“沒有做過的事,小民不會承認。”江照影挺直背脊。
“知縣大人,”薛齊冷著臉孔道:“程順受傷一案,應該是一件很好查明的案子,可你不但不查驗程順的傷口,只採丁大福一面之詞,欲將江照影打入死罪,你到底是存什麼居心,非得置他於死地不可呢?”
“這……”知縣完全說不出話來。
“莫非有人掌握油坊的絕大利益,也知道丁大福假冒程耀祖一事,所以給你好處,要你藉機殺江照影滅口以保住己身利益?”
“不是,大人,絕對不是啊!”
“至於此人是誰,本官還會再查明。”薛齊目光梭巡在眾人之間,最後落在侯萬金臉上。
任是侯萬金平日威風八面,也被那威嚴氣勢給震得低下了頭。
薛齊又道:“丁大福,你假冒程耀祖,意欲奪取程實油坊,又誣陷江照影殺人,即刻收押監禁;程順,你謀奪侄女財產,原應一併收押,今念你年老傷重,令你返家休養,另由縣衙派人嚴密監管;程大山,程大川,要是你們父親有個萬一,本官唯你們是問!至於程實油坊的所有權仍歸返程喜兒,請書辦立即改立房契文書。退堂!”
“老天有眼,喜兒,程家的油坊回來了!”程耀祖仰頭看天。
“是回來了!”喜兒也是心情激盪,完全沒聽到眾人的道喜聲,雙眸只能放在“回來”的江照影身上。
他步伐略為不穩,臉色蒼白如紙,但那熟悉的沉穩神情依然不變。
“照影!”她趕上去扶他,激動地握緊了他的手臂。
他靜靜地凝視她,沒有血色的嘴角緩緩向上揚起,逸出一道她所看過彎度最大、最為俊朗、也是最為溫柔的笑容。
笑意還掛在臉上,驀地他兩眼一閉,高大的身軀就倒了下去。
“照影!”喜兒吃驚大叫,立刻以肩膀撐住他,不讓他倒地受傷。
擁抱他沉重的身子,摸到他流血的傷口,她的淚水立刻迸出。
不!不能哭,他護衛著她,護衛著油坊,他能為她撐起一切,她也一定會為他撐過最後的難關!
第十一章
房間燈火通明,喜兒為床上昏睡的江照影拉妥了被子。
“是我懦弱,不敢早點回來。”程耀祖站在床邊,幽嘆一聲,“我當年忤逆爹孃,犯下大錯,在外頭十餘年,幹盡壞事,吃過不少苦頭,這才悔改重新作人,可我是沒臉回家見爹孃了。”
蒼老的臉孔刻畫出一道道深陷的皺紋,不見當年逞兇鬥狠的戾氣,而是如實地描繪了一個老人飄蕩的一生。
“耀祖哥,你坐下來吧。”喜兒拿了凳子給他,也微笑吩咐站在一邊的辛勤,“辛勤,別老站著,你也忙一天了。”
“是的,姑姑。”嘿,他現在多了一個姓,叫作程辛勤。
程耀祖陷入回憶裡,眼眶泛紅,又道:“我後來做馬匹買賣生意,有機會打從宜城經過,但我不敢進城,總叫勤兒進來買麻油,再自個兒偷偷地到山頭上墳……”
喜兒靜靜聽著,起身從櫃子裡捧出一個黑檀木盒,鄭重地掀開盒蓋,雙手拿出一本厚紙裝訂的冊子。
“耀祖哥,爹孃是希望你回來的。”她攤開了最後一頁。
上頭原失被劃掉的程耀祖三個字,不知什麼時候又填了回去,字型歪斜、筆畫顫抖,程耀祖看得痴了,雨行眼淚就落了下來。
“這是爹過世前幾天,要我扶他坐到桌前,親自拿筆寫下來的。”
“爹啊!”程耀祖老淚縱橫。
辛勤緊張地站起,不知所措地輕拍父親;喜兒仍是安靜坐著,讓老哥哥哭出他鬱結三十年的痛苦。
直見他抹了眼淚,她才開口道:“耀祖哥,回來住下吧。”
“我可以嗎?”程耀祖哽咽地問道。
“你不也跟辛勤說過,你想落葉歸根,可你不管到哪兒,買的莊院再大,也都不是你的家鄉,油坊才是你的家啊。”
“我……可以嗎?真的可以嗎?”程耀祖一再地問。
喜兒含淚笑道:“怎麼不可以?你是我哥哥,當然可以回家住了,除非你嫌棄這兒窄小,住不慣呢。”
“不會的!我還怕你嫌我不懂榨油,杵在油坊礙事。”
“耀祖哥你說笑了,你能回來我最開心了。”喜兒笑臉嬌俏,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