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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圭道:“我伸手到爹爹的床底下去拉屍體,摸他不到,點了燈火到床底去照,屍體已影蹤全無。爹爹房中帳子背後、箱子後面,到處都找過了,什麼也沒見到。”萬震山沉吟道:“這……這可奇了。我猜想是卜垣、沈城他們攪的鬼。”萬圭道:“爹,莫非……莫非……吳坎這廝沒死透,閉氣半晌,又活了過來?”萬震山怒道:“放屁,你老子外號叫作‘五雲手’,手上功夫何等厲害,難道扼一個徒弟也扼不死?”萬圭道:“是,按理說,吳坎那廝定是給爹爹扼死了,卻不知如何,屍體竟然會不見了?難道……難道……”萬震山道:“難道什麼?”萬圭道:“難道真有殭屍?他冤魂不息……”
萬震山喝道:“別胡思亂想了!咱們快處置了這淫婦和這小鬼,再去找吳坎的屍身。事情只怕已鬧穿了,咱父子在荊州城已難以安身。”說著加緊將牆上磚頭一塊塊挖出來,他睡夢中挖磚砌牆,做之已慣,手法熟練,此時雖無燈燭,動作仍是十分迅捷。
萬圭應了聲:“是!”拔刀在手,走到戚芳身前,顫聲道:“芳妹,是你對不起我。你死之後,可別怨我!”
戚芳無法說話,側過身子,用肩頭狠狠撞了他一下。萬氏父子要殺自己,那也罷了,竟連空心菜也不肯饒,狼心狗肺,實是世所罕有。萬圭給她一撞,身子一晃,退後兩步,舉起刀來,罵道:“賊淫婦,死到臨頭,還要放潑!”
便在此時,只聽格、格、格幾下聲響,書房門緩緩推開。萬圭吃了一驚,轉過頭去,慘淡的月光之下,但見房門推開,卻不見有人進來。
萬震山喝問:“是誰?”
房門又格格、格格的響了兩下,仍是無人回答。
微光之下,突見門中跳進一個人來,那人直挺挺地移近,一跳一跳的,膝蓋不彎。萬震山和萬圭都是大駭,不自禁地退後了兩步。
只見那人雙眼大睜,舌頭伸出,口鼻流血,正是給萬震山扼死了的吳坎。萬震山和萬圭同聲驚呼:“啊!”戚芳見到這般可怖的情狀,也嚇得一顆心似乎停了跳動。
吳坎一動也不動,雙臂緩緩抬起,伸向萬震山。
萬震山喝道:“吳坎小賊,老子怕……怕……你這殭屍?”抽出刀來,向吳坎頭上劈落。突覺手腕一麻,單刀拿捏不定,嗆啷一聲,掉在地下,跟著腰間一麻,全身便動彈不得。
萬圭早嚇得呆了,見吳坎的殭屍攪倒了父親後,又直著雙臂,緩緩向自己抓來,只想大叫:“吳師弟,吳師弟!饒了我!”可是聲音在喉頭哽住了,無論如何叫不出來,倒退了兩步,腿下一軟,摔倒在地。只見吳坎的右手垂了下來,摸到他臉上,手指冷冰冰的,沒半分暖氣。萬圭嚇得魂飛魄散,差一點就暈了過去。
突然之間,吳坎的身子向前一撲,倒在萬圭的身上,一動也不動了。
吳坎身後,卻站著一人。
那人走到戚芳身邊,取出她口中塞著的破布,雙手幾下拉扯,便扯斷了綁住她手足的繩子,回過身去,在萬圭腰裡重重踢了一腳,內力到處,萬圭登時全身痠軟。
戚芳先將空心菜抱起,顫聲道:“恩公是誰,救了我的性命?”
那人雙手伸出,月光之下,只見他每隻手掌中都有一隻花紙剪成的蝴蝶,正是那本唐詩中夾著的紙蝶,適才飄下樓去時給他拿到了的。戚芳一瞥眼間,見到他右手五根手指全無,失聲道:“狄師哥!”
那人正是狄雲,斗然間聽到這一聲“狄師哥!”胸中一熱,忍不住眼淚便要奪眶而出,叫道:“芳妹!天可憐見,你……你我今日又再相見!”
戚芳此時正如一葉小舟在茫茫大海中飄行,狂風暴雨加交之下,突然駛進了一個風平浪靜的港口,撲在狄雲懷中,說道:“師哥,這……這……這不是做夢麼?”
狄雲道:“不是做夢,芳妹,這兩晚我都在這裡瞧著。這父子兩人乾的那些傷天害理事情,我全都瞧見了。吳坎的屍體,哼,我是拿來嚇他們一嚇!”
戚芳叫道:“爹爹,爹爹!”放下空心菜,奔到牆洞之前,伸手往洞中摸去,卻摸了個空,“啊”的一聲叫,顫聲道:“沒……沒有!”
狄雲打亮了火摺,到牆洞中去照時,只見夾牆中盡是些泥灰磚石,卻哪裡有戚長髮的屍體?說道:“這裡沒有,什麼也沒有。”
戚芳在萬震山床頭拿過一個燭臺,在狄雲的火摺上點燃了蠟燭,舉起燭臺,在夾牆中細細察看,哪裡有父親的屍體,誰的屍體也沒有。她又驚又喜,心中存了一線希望:“或許,爹爹並沒給他們害死。”轉身向萬圭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