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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藝人唱的不是打磨廠殺人,也不是婦女兒童不宜的片子,這說唱卻和向家有關。
向文成順著藝人的鑼鼓先擠過來,向桂也隨後擠了過來。藝人說唱得正盡興,鑼鼓叮咚,洋片七上八下。卻原來,這是一個有關向中和向大人在南方打仗的故事,這是一出時事新聞。藝人唱道:
哎——往裡瞧來往裡看,
向大人在荊州打敗了石星川。
向大人正住宜昌城,
荊州也在長江邊。
哎——你們就看上一(硏哩)看哪!
哎——往前坐你看得真,
向大人是咱笨花人。
高頭大馬挎洋刀,
向大人本事可不小。
哎——你們就看上一(硏哩)看哪!
……
向文成細聽著唱詞,向桂就花了兩個銅子坐下觀看。他看了一會兒站起來,把文成拉到一邊說:“文成,此人膽大妄為,我得教訓教訓他。你光聽見唱,沒看見裡邊,把你爹畫得像個武大郎,你爹騎的馬像條瘦狗。”
向文成說:“你怎麼教訓他呀,一個賣藝的。”
向桂說:“先砸了他的攤子再說。要不把縣大隊叫來,押他進班房。”
向桂說著就舉手叉腰地向藝人衝過去,向文成想攔沒攔住。這時同艾和全家人也都聽清了眼前的故事,同艾擠在人群裡光是看著那個大木箱子笑,也不近前。
向桂衝到賣藝的跟前,膀大腰圓地把洋片鏡子一堵說:“哪兒來的,反了你的啦!你知道向大人是誰嗎,石星川又是誰?你說說我聽聽。”
藝人一看來者不善,渾身哆嗦著說:“我是鄰縣東旺的,向大人不是笨花的大官嗎?那石星川我不知道是誰,都是聽來的。”
向桂把藝人脖領子一抓說:“聽來的就這樣胡編亂唱,向大人也是你糟蹋的?走吧,跟我到縣大隊!”說著拽起藝人便走。
這時人群裡突然有人叫向桂,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向桂的名兒說:“桂呀,快放開手,不許跟人家致氣!”向桂聽見了這喊聲,只覺得這聲音好熟,心想這是誰喊著我的小名?他環顧左右,一陣尋找。
向文成卻立刻聽出了這聲音是誰,心說怪了,這不是我爹嗎!
說話人真是向喜,向喜後邊站著甘運來。突然出現在廟會上的向喜只穿一件白洋布汗褂,一條灰洋布單褲。他從人後擠過來,甘運來替他扒開擁擠著的人群。甘運來也穿一身家做衣裳。擁擠的人群裡終於有人先認出了向喜,他們彷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驚喜地說,看呀,這不就是笨花的向大人嗎!向桂看見當真是向喜站在了面前,便鬆開藝人說:“哥哥,怎麼是你?你怎麼像從天而降一樣。”
向喜的“從天而降”出乎全家人的預料,他們欣喜著,當著眾人卻故意不近前寒暄。
向喜讓向桂把藝人放開,然後對藝人說:“我就是向大人,笨花村的向中和。收起這本片子吧,你連石星川是誰都不知道就編成洋片。我和石星川石大人都不是你唱的,我是打敗了石大人,可我自有敬重他的地方。你就別瞎編了,怎麼編也編不對,唱點別的吧。這麼一鬧,也耽誤了你半天的生意。運來,給他兩塊錢作個補償吧。”
甘運來掏出兩塊現大洋遞給藝人。藝人接過現大洋就要給向喜下跪,說:“向大人,我給你磕頭吧!這本片子我也不演了,多有得罪,請大人恕罪。”向喜說:“不必這樣,快去做生意吧。”
向喜一家人在此相遇,既驚奇又高興,他們簇擁著向喜出了廟會往回走,在去往柏林寺找車的路上,向桂開始埋怨起向喜,他嫌他微服私訪似的回老家,嫌他不帶護兵馬弁,他說甘運來一脫軍裝像個店夥計一樣。他說,兆州人還不一定見過將軍呢。他說,四月廟會上要是來個將軍,非炸了廟不可。
向喜說,他就是怕炸了廟啊,才在元氏下車前脫了軍裝,也故意沒讓家裡去接。總算趕了一個安生廟會——就是沒來得及吃碗�餎。
同艾從看見向喜第一眼,心就嗵嗵跳著,她不時理理頭髮,拽拽夏布上衣。她想到,今天出門時本不想穿這身衣裳到廟會招搖,但不知為什麼她還是穿了,鬼使神差一樣。她到底是穿對了,現在當她站在向喜面前時,就自覺和向喜顯出了般配。
17
向喜和全家從四月廟會上回笨花,坐細車的仍然是同艾。向喜和家人在車後走著。同艾坐在車上,湊近細車的後窗打量著走在車後的向喜,努力尋找著幾年來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