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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郊外的廣運潭渡口岸邊,方有德帶著方來鵲,準備坐朝廷的官船,水路前往汴州。這條漕運路線,是韋堅開發關中漕渠的成果,冬季枯水期的時候停擺,初夏到深秋之前可以通行。
說是官船,其實不過是運糧的漕船稍稍改造而成的。一般有點身份並且不著急趕路的官員都不會去坐,出關中的長安官僚,還是習慣於走兩京馳道,享受沿途驛站的免費服務。
在廣運潭上船的這條水路,是從長安出發到陝州,過三門峽到孟津再到河陰縣渡口,最後透過黃河與運河交界的汴口,換船走運河前往汴州。這條路線,要比陸路走長安到洛陽之間的兩京馳道更加便利。
除了過三門峽的時候,有一點“小小的”風險以外。
“阿翁走兩京馳道更安全些,何苦要過水路過陝州呢?遲些去汴州赴任,也是無礙的吧?”
廣運潭渡口邊上,小腹微微隆起的王韞秀,一臉擔憂的勸說方有德道。
水路過陝州,必走三門峽,三門峽之名是由“人門”、“神門”、“鬼門”而來的。
這三道峽谷是相傳大禹治水時,鑿龍門,開砥柱,使神斧將高山劈成的。河道中由鬼石和神石將河道分成三流,如同有三座門。
其中“鬼門”、“神門”中水勢險惡,彷彿只有鬼神才能透過;而“人門”則水勢稍緩,但也是水深流急,舟船難行。
船隻每次過三門峽,就跟抽獎差不多,抽中就必死。如果可以不賭命,誰會沒事這樣鬧著玩呢?
這三道峽谷是黃河上最危險的地段,沒有之一。方重勇前世的時候,也是新中國時期,才將那幾根矗立在河面上的山柱炸掉後興修水利,從此以後,三門峽的險惡這才慢慢淡出人們的視野。
所以王韞秀的擔憂並非是空穴來風,更不是在無理取鬧。
“男人做決定,哪裡有小娘子說話的份!小娘!回去養胎去,不需要你在這裡了!”
方有德沒說話,一旁的方來鵲毫不客氣的懟了一句。
王韞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不想跟方來鵲一般見識。
傻子說你一句,難道你還能咬他一口不成?
“無礙的,戎馬一生,習慣了。這孩子口無遮攔的,你平日多擔待些。”
方有德淡然笑道,指著方來鵲對著王韞秀擺了擺手。
“那……阿翁一路多保重。”
王韞秀行了一禮說道,眉宇間有憂色閃過,沒有多問什麼。
如果不是聽說方有德的畫像入了凌煙閣,她還真以為方氏失了聖眷,在對方臉上居然看不到一絲的笑容。哪個正常人有這樣的喜事,會愁眉苦臉的?
方有德心裡藏了秘密,不可對人言!
只是王韞秀深知方有德的脾氣,這位要是不想說,那就真的什麼都不會說。既然如此,她多問也是在說廢話。
“你也多保重。將來……罷了,回去吧。”方有德想起什麼欲言又止,只是吩咐王韞秀返回。
官船緩緩駛離渡口,漸漸的前方路線變得狹窄,這是前些年新開鑿的漕渠,水位不深,在船頭掌舵的船伕非常小心,密切關注著時不時露點頭在外面的礁石。
忽然,方有德眼角餘光,看到一個有過數面之緣的半熟面孔。現在方有德處於“半流放”狀態,也不太想管朝廷的事情,心情也比較放鬆。於是他走到船舷的另外一邊,對欣賞岸邊景色的那人說道:“杜司馬這是在看什麼呢?”
“啊?原來是方節帥!杜某有禮了!”
杜甫轉過頭髮現說話的人是方有德,連忙熱情行禮,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
“不必拘禮,本節帥如今形同告老還鄉,你我說說山水便可。”
看到杜甫有些拘謹,方有德擺了擺手說道。
聽到這話,杜甫也放鬆下來,沒有接茬。事實上,方有德剛剛不過是自嘲,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讓它自然過去便是了。
根據行程,杜甫會在孟津渡口下船,往相州安陽縣而去,到時候兩人自會分別。
“某聽人說杜子美滿腹詩文,你看這關中山清水秀,杜子美可有詩句以歌頌啊?”
方有德心有所想,故意調侃杜甫詢問道。
可惜,現在杜甫滿腦子都在擔憂仕途,想著去了相州以後要如何,至今毫無頭緒。
他哪裡有心思寄情山水啊!
杜甫只得一臉苦笑對方有德告罪道:“不是杜某不願意作詩,或者是故意給節帥難堪,而是杜